,张青云忍不住,早已是泪流满面。
就见王天成站在那里,扯着嗓门向大家喊话,他说:“乡亲们啊,你们快起来,都起来,你们这样做,简直让我王天成无地自容啊!你们受委屈了,我知道,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实在没有办法,你们绝对不会采取这样的方式拦我的车告状的。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我对不起大家了。快起来,快起来,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我反映,我把你们的县委书记和县长都带来了,当着你们的面,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向他交代清楚。我已经下了命令,限他们一个星期之内,把事情调查清楚,拿出解决的办法,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如果他们做不到这一点,我王天成立即撤他们的职,摘他们的乌纱帽!你们可以随时到市委,直接向我反映问题。”
说着指着张青云对大家说:“这是我的秘书,他姓张,你们到市委如果找不到我,可以直接找他,他会随时向我汇报你们所反映的情况。”
农民们看他这样说,纷纷站了起来,也不哭了,一个一个拉着王天成的手,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他们写好的状纸,王天成亲手接下了,交给了旁边的县委书记,王天成挨个和大家握了握手,说:“父老乡亲们,兄弟姐妹们,都回去吧,你们的问题我知道了,解决不好你们的问题,你们尽管到市委骂我,我没有怨言!回去吧,大家都有事情,不早了,散了啊散了啊!”那些农民真听话,三五成群,不到三分钟,就散去了。两个面色如土的父母官来到王天成的车子旁,请示要不要到下一站看看。
王天成看了他们一眼,说:“回去,被你们这样一搞,还有什么心情?把问题处理清楚,马上向我汇报!”说完摆了摆手,小韩就把车子发动了,回了城里。
农民们到底为了什么这样不顾一切地上访,张青云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都是县城郊区的农民,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房子和宅子,被一个外地开发商看上了,准备投资上亿元,全部拆迁后,建一个当地最大的集贸市场。
县委和县政府的领导为了出政绩,也为了谋取一部分私利,自然一屁股坐在了开发商怀里,两家穿上了一条裤子,合伙欺负无权无势的农民。
为了最大限度地榨取利润,开发商要求县委、县政府出面,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补偿农民的损失。因为补偿标准太低,农民们都不愿意拆迁。看软的不行,开发商就来硬的。先是派黑社会分子半夜里砸门,砸窗户,向农民的院子里扔砖头,威胁恐吓;然后要求有关部门出面,断了拆迁户的水、电;最后干脆带上推土机,强行把农民的房子、院子推平。农民们奋勇抗争,自发地组织起来,排成了人墙,有的干脆睡到推土机下面,阻止机械施工。
这个时候政府组织好的公安、武警就从一辆辆车里钻了出来,对农民迅速实施抓捕,场面当场就乱得不可收拾,有的农民又哭又闹,打滚撒泼,躺在地上不起来。但终究还是斗不过训练有素的警察和武警,被一个个控制起来,扭上了预先准备的大客车,拉到郊区一个地方,说是集中学习,实质上是变相体罚。当然在冲突中双方动了粗,有的农民身上挨了警察的不少打,但这些人都是打人的高手,打得你都是内伤,你光知道疼,但外表却看不出来,让你告都没办法告,没有证据,也找不到伤害你的人,只有自认倒霉,吃个哑巴亏。
这边人一被带走,那边就开始施工了,随着推土机隆隆的轰鸣声,一座座房屋被推倒,锅碗瓢盆,床铺衣柜,还有那来不及搬走的电视机、洗衣机,都被碾压得变了形,成了一片废墟。农民们的家当顷刻间化为乌有,等他们回到家里,看着那一堆堆的瓦砾,自己的家成了一个垃圾场,大人小孩,一个个心如刀绞,哭天抢地,伤痛欲绝。
一年半载后,就在他们祖祖辈辈住了上百年的老屋上面,一个占地几百亩、商铺林立的大型集贸市场建成了,里面的商铺价格贵得吓人。原来这里补偿拆迁农民的,一平方米还不到八百元,而这些新开发的商铺,一平方米就卖到了三四千元。
还是那一片地方,仅仅靠权力和资本的联盟,瞬间就制造了一个又一个的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权力的掌握者和资本拥有者都获得了巨大的收益,而那一个个无家可归的农民,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基础,成为这个社会的新的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