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活该。
但是薛惠仿佛并不是那样想的,反而像是有些同情符锐,仿佛同情这个只身在外、自作主张,明明有个很好的个人条件却找一个农村出来闯的姑娘,把日子过成这个模样。
薛惠叫来护士,让她把点滴给茜茜挂上了。倒是护士很体贴,把针小心的扎在茜茜的手背上,用一个纸盒托在茜茜手掌上,用胶布轻轻的缠上了。茜茜倒没有怎么哭,护士很温柔的哄着茜茜,茜茜听她的话可比听她父母的话。
等护士扎好针,薛惠跟符锐说:“有事到值班室去叫我。一会儿打完了去叫护士拔针。先别走,观察一个小时,如果没有反复才可以走。以后有病了上医院来看,千万不要用什么民间的土办法,耽误了病情将来后悔一辈子。”
符锐眨眨眼睛,看着薛惠离开了。符锐今天除了觉得无比丢人以外,觉得薛惠还是挺有本事的,尤其她说的:以后有什么病上医院来看,不要用什么民间的土办法,耽误了病情将来后悔一辈子。
薛惠讲的最后一句话,符锐觉得太过瘾了,符锐真希望薛惠能给典典妈再措辞狠一点,好好给典典妈上一堂课,好好教育教育典典妈,因为典典妈曾经几乎把符锐害死。如果典典有薛惠这样的觉悟就好了。
薛惠走了以后,符锐有些茫然若失,薛惠那种宛如夜间旷野上游丝般的声音唤醒了符锐的许多回忆。符锐用手托着下巴望着点滴瓶发呆。那管中的药水一滴一滴的滴下来,既不快也不慢,仿佛一个人静静的走着自己不变的步伐。或许外界可以调节他的节奏,能使他慢下来或快起来,但这样强加的调节对他来说却是不合理的。
符锐又开始想:当时我为什么在薛惠和典典之间选择了典典呢?薛惠受过高等教育,有一个体面的工作,有一个良好的家庭背景,有一个稳定的收入,有一个合适的社会地位,薛惠的这一切都恰恰是典典所没有的。如果和薛惠走到一起,现在一定有一个殷实而踏实的生活,或许整天的生活就是一种悠闲的享受,才不会有现在的拮据和困窘。即使是在单位减员下岗的巨大压力下,薛惠的父母有相当的势力加上符锐无可挑剔的业务水平,无论如何下岗也威胁不到符锐。那么符锐这一生的生活是会另有一番模样的。那么怎么看待薛惠结婚前对符锐提出的各种无理要求呢?符锐如果是一个深谋远虑的人,符锐如果是一个能伸能屈的人,那么他一定会找到一个聪明的方法来协调薛惠这一时的糊涂。符锐现在亲身体会了他自己的选择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如果能把时光倒流,回到两年前,也许符锐真的会做出其他的选择,因为这两年符锐无论在家中还是单位还是社会,都看到和体会到了让他刻骨铭心永远也不会忘记的东西,如果真的让时光回到两年前,符锐真的会选薛惠而不是苦命的典典。
但是,如果符锐当年能深谋远虑、会能伸能屈,那么他现在照样可以深谋远虑、能伸能屈,他照样可以在单位混出一番模样来,可为什么符锐现在依然不会呢?符锐依然在单位除了工作出类拔萃之外,时时刻刻活在下岗的边缘呢?符锐为什么不会去对领导阿谀奉承、谎话连篇呢?即使符锐在婚姻上做出了错误的选择,那么在自己的工作上他完全可以亡羊补牢,把过去丢失的东西再寻找回来。可是符锐没有,符锐也想,可是符锐不会,这确实是一个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符锐想当一个现实生活中的市侩,可是符锐真的不会,他想学也学不会。
那么,把符锐回到两年前,回到那个可以在薛惠和典典之间做出选择的时刻,符锐会改变自己的一切,违心的选择薛惠吗?不会的,肯定不会的,符锐改变不了自己,符锐就是符锐,薛惠就是薛惠,典典就是典典,这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符锐和典典的结合是命中注定的,跟时间空间都是没有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