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有和有过是不同的

他的姿势很随意，但她想，自己永远都不能忘记这个瞬间——顾正荣tingba的背影，灯光里摊开的掌心。

这是多么奢侈的享受，一个女人的一生能有多少时间能够拥有，又要用多少时间才能够掩埋和忘记？

虽然心烦意luan，但是摆在面前的工作还是要完成的。埋touzuo下去，yan看时间快要到了，她开始整理东西。

电话响起，凌小萌正在埋tou收图稿，接起来的时候手里还不停地忙碌着，干脆将话筒夹在肩膀和脖子当中。

"喂？哪位？"

"小萌，是我。"是董亦磊的声音，听上去熟悉又陌生。

手里的动作停顿一秒钟，然后凌小萌低tou继续忙，"有事吗？"

"没事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凌小萌看了一yan墙上的钟，应得很淡，"到底有什么事？"

那tou安静了一秒钟，然后声音缓了许多，"小萌，我路过你公司，想见见你。"

凌小萌轻轻xi了口气，这zhong语气，是她过去许多年中最熟悉不过的。过去偶尔董亦磊向她发脾气，虽然事后从不dao歉，但隔不多久便会用轻缓的口气打电话给她，"小萌，我就在你家楼下，想见见你。"或者，"小萌，我买了你爱吃的草莓，下来吃吧。"

她xing子温和，就算是真的伤心也不会激烈表达，更何况女子爱人总是没有原则，所以只要听到他语气缓和的只言片语就会立刻忘记之前的不愉快，快快乐乐地chu门去跟他见面。

他们曾经在一起那么久，董亦磊自小就是个喜怒不形于se的人，xing格内敛不外lou，中学的时候就有师长评价他有城府，那时候他已经和她在一起，回家的路上还半自得地问她："小萌，我觉得只有有城府的人才能成就大事业，你说呢？"

又叫她怎么说？那时他就是她touding的一片天空，望过去皆是风清云舒，怎么会觉得不好？

现在想起来，懵懂初开的盲目比什么都可怕，以至于她到后来在街上与连ti婴般甜mi纠缠的少年情侣cashen而过的时候，心底都会涌起丝丝寒意。

顾不上想那么多，她手里不停，口中已经回答他："对不起，我没有时间。"

"还在忙？那我等你结束。你大概要忙到几点？"这时的董亦磊就坐在车里讲电话，卖场外人liu往来密集，他的车停在侧边小路上也能gan受到那热闹非凡的气氛。难以想象细小瘦弱的凌小萌就在如此庞大无比的建筑wu中的一角工作，他望着卖场入口边讲电话边chu神。

"亦磊。"那tou传来很认真的声音，久违的称呼，让他的呼xi突然停顿。

过去独chu1的时候，她喜huan叫他小石tou，很亲昵，很撒jiao的味dao。但在人前总是叫他的名字，亦磊，亦磊，这样的呼唤好像已经有几个世纪没有听到过了，乍然再闻，居然有不知今夕何夕的gan觉。

很多东西，原本以为自己遗忘了，可是在这一瞬间竟然又全buchao涌而回。

他想起少年时和凌小萌分享同一碗廉价的米线，她用筷子去挑蔬菜的样子，吃的时候还笑笑地歪tou看他一yan。

还有她坐在自己shen边看书的样子，很安静很安静的侧脸，细长的手指习惯xing地mo挲页边。

还有许多许多他原本觉得再也不会想起的片段：她白腻腻的肌肤，很轻很安静的脚步，他一回tou就可以看到的小鹿一样的圆yan睛。

"小萌。"心一热，他的声音就稍稍急切了起来。

"等一下，你让我说完。"她的语速没变，态度也很冷静，"亦磊，我现在没有时间。而且我想说的是，就算我有时间，也不会想再见你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董亦磊还想说些什么，那tou竟然已经挂断了。

他咬了咬牙，在车里一动不动，不想踩油门，也不想离开，就是不想动。

盛夏的夜晚，七点都过了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呆呆地坐了一会儿，他qiang迫自己双手去握方向盘。

车停在卖场侧门边，一些人忙碌进chu，大多穿着统一的制服正在搬运家ju。他不想再看下去了，手心已经贴在ruan腻的方向盘pitao上，准备踩油门。

余光突然扫到一个熟悉的人影，一切动作都定住了，唯恐是自己看错了，董亦磊不由自主地向前倾shen。

董亦磊看到的人正是凌小萌。顾正荣让她八点到餐厅等着，凌小萌对他所说的话一向是执行不二，搁下电话就想往外走。

凌小萌刚迈步，又对董亦磊所说的话有些顾忌，唯恐他就在门外被撞了个正着，也不是怕见他，就是觉得人来人往的只怕万一，稍微踌躇了一下，她还是在办公室多待了五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