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且歇一歇，等下随为叔到后堂一叙！”杨再兴着人摆上茶，略略存问岭南岳家满门景况，闻说江南诸路晋城商号分号照抚得仔细，大心怀。但王翰宇与姚侑陪坐片刻，便知机退，留这对叔侄叙话。

“枢密行府”大匾所在之，却哪里有泽州府气派，若非上有明文，不知者只怕还是城中哪位富商私宅，远逊府衙规模，虽依足江南风格，粉墙黛瓦，却显得格局小了些，全无衙门官威气象。

“王兄弟此行辛苦，当记一大功！”杨再兴岂不晓得这一路艰难之，当下表彰过王翰宇，转却：“这贼还须多养活两日，副帅、林、岳雷大约两日之内皆可赶到，那时再大摆灵堂，祭过岳帅，方好下刀，姚兄弟不可大意了！须拖着不许那老贼自寻短见。”

“贤侄远来辛苦！”杨再兴在内苑迎候岳霖，一语未竟，岳霖已经跪伏了下去：“杨叔，侄儿----”却已经情难自抑，竟说不下去，杨再兴也是一番酸楚，赶扶起。这叔侄二人却不同一般，当年在临安时节，杨再兴教导岳雷枪法时，岳霖作为其余诸弟中最为年长的一个，多少学到些真东西，不全是看闹，日后放岭南，平日练习枪法，除却岳李氏教导，便多半依足杨家枪法，下一枪法功夫，早非临安那位少年可比。

岳霖大喜，躬受教，晓得自己枪法并没有练错，只是无岳家铁枪在手，才断在杨家枪下。

“好！好！好！”杨再兴大笑：“贤侄久在岭南，这一路岳家枪法竟然已经小有所成，实在难得！可惜岳家枪现随你二哥在河东坐镇渭州，否则当施展得更妙些！嗯，再打熬些骨，不在你二哥之下！”

“押那老贼上来！”杨再兴终于恨声。

是夜，泽州枢密行府大门闭，内里却是明烛照，岳飞灵堂便设在相府正堂上，昔年的岳家军中兄弟纷纷上前致祭，三牲果品之类却一无所有，灵案前空空如也。

杨再兴在厅边看得频频称赏，见岳霖舞到酣，止不住技，一拍边枪架，铁枪有如一条乌龙一啸而，乖乖钻杨再兴手中，当下一跨步间，铁枪撞重重枪影间，恰如故人重逢，枪影大盛，击声中，枪相对绽放，如珠落玉盘，雨打芭蕉，急促间韵律不。

“贤侄！”杨再兴斜觑岳霖，后者心领神会，自去兵架上取下一柄长枪，在厅中立个架势，枪远远靠在地面，一手负后，一手提着枪柄，当真渊停岳峙，一霎威势顿生，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杨再兴可算得当今天下的使枪大家，岂会不知，当下不禁颌首，：“贤侄不负为叔厚望，且将这一路岳家枪法使来，待为叔开开！”

严整肃。

杨再兴苦苦相劝，皋却才歇手，在相府用过餐饭，未到午时，岳雷也恰赶到，林见皋时，笑：“副帅这般辛苦，为何不多等半日？”皋没好气地瞪：“咱老生就这副脾气，便是等不得人！”

杨再兴却将岳霖引来，与岳雷见面，兄弟俩把臂大，岳雷连忙询问别来家人景况，皋却听得烦燥，独自在府中走来走去的发火，杨再兴看在里，不觉失笑。

“啪！”一声断响，漫天枪影散去，杨再兴提枪捋须微笑，岳霖立在厅中，手里只得半截白腊杆枪柄，枪却随另半截枪柄远远抛到墙角去了。

“哈！”皋见面一声叫：“老杨还睡得着？那老贼莫不是到了泽州？快带某家去看来！昨日林留某家在解州等岳雷，老一晚没睡，就是要赶到泽州来，哪像杨兄弟这般好福气！”

姚侑躬答应。

次日，天还未亮，相府门外已经一片喧嚷：“杨兄弟！快快起来！那老狗现在何？”府上吏卒听得是皋声音，早早开了府门，迎皋内，杨再兴苦笑着迎来，惹得秋香好一阵不满。

岳霖见杨再兴全无取枪的意思，只是叫自家练枪，也不客气，手起，那枪有如活，着地里一弹而起，如择人而噬，随后风声大作，在厅中翻翻，如蛟龙戏，搅起无边风狼，枪隐隐，浑不似死，将岳家枪法要淋漓尽致地施展来。

相府后苑远比外表看上去宽大得多，岳霖才后苑内，便晓得杨再兴所言何事：下地居然是偌大一间演武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