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峻了门，老妪为前导，两名婢忙上前服侍安座。一名婢却到后屋内去了。

“杨某…”杨峻知机地离席，就要下跪，却被阻住。

薄雾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万人敌的猛将，当此情此景之际，也须束手。

“谢杨将军枉驾，柔福只怕将军事忙，不肯见顾。”柔福半晌后轻垂螓首，幽幽叹：“万劫余，将军之恩，实在无以为报，将军明白柔福心意便好。”

言未已，帘后竟然传轻微的啜泣声。

堂前，门外一低矮的藤门，上缠各，本来这也算临安城一风俗，只是多见于茶楼酒肆，寻常人家若此办，不是显着俗气，就是有贵客上门，以此为迎宾的举动。

老杨大无趣，更加手足无措。

“重佳景，昔年在开封府时，须闹得多了，如今却…柔福为将军略备薄酒，还请将军不要见弃才是…”

杨峻一张老脸顿时飞红，实在不知应该说“明白”还是“不明白”两者皆有余病。

堂上只设了两张案几，主位仍放在一幅宽阔的纱帘后，客席才在堂中右侧。数名婢立在屋角相候，光线尚明，犹未掌灯。

可是菜已盈席，却不知该如何开嚼，老杨怔在那里，听不到柔福说话，竟然不敢动手下筷。

柔福坐在帘后，半倚座榻，却一时间没有再发一语，隔帘似能看到柔福满面的愁容，杨峻心下居然有些轻微的痛意。不过老杨若是单骑破阵，举枪厮杀，那是万举万当，下这般面对小儿女家的轻愁浅恨，却是无从排解，有力无使。

说话间，几应景的致小菜已经布上，无非糕蟹之类，与今日午间在鹤秋亭所用的并无多大差异，只是，远非市间酒肆可比，菜品形味俱佳，更远胜湖边所烹。

园中故意以竹篱分隔，有些世味，大大地冲淡了主人的富贵气。

杨峻至此，终于肯定了家主人的份：其他人也不会玩这排场。

杨峻呆座一阵，实在受不了这等冷清，举起酒杯：“昔年靖康之难，杨某在两河间多见大宋民情状，凄惨不堪，实恨番贼荼毒，故战阵之上，遇敌多无留手。公主能够得脱大难，得圣上如此渥，实是可贺，当此佳节，杨某敢以杯中酒，为公主上寿！”

须臾，不闻脚步声，帘后佳人却娉婷现，缓缓座，堂上十来支明烛亮，薄薄的纱帘形同虚设，虽然仍让老杨有些遗憾，却已经足以将帘后佳人看个清楚。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瘦。

宅院并不甚大，也就跟杨府差不了多少，但房舍更少，园林更佳，下满园各，将幽香溢满墙内的每一个角落，味与杨府相较，却是清幽得多了。老杨自愧了一秒，立即释然：“老又不是女人，搞得过这些样才怪！”

“万岁”缓缓将门拉开。

“杨将军，此是柔福私宅，不必多礼！”柔福公主在帘后轻挥柔荑，两名婢重侍杨峻坐回席间。

老杨听到“佳客”二字，不由得心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