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 狮吼

沈府在十字路口的东北角，占地七百亩。

沈雁绕过jin闭的正门，快步走到熙攘的西北面乌衣巷，从一路来往的沈府下人们jiao谈声中气chuan嘘嘘闯进西角门。

门房一声“二姑娘”咽了一半在hou底，惊诧地看着她提着裙子毫无气质地进了西跨院。

yan下她要见的人是她的父母亲，哪里guan得了别人怎么看她！

时隔十余年，沈雁仍然能够闭着yan睛凭着记忆准确地摸回熙月堂，她的母亲华氏，此刻一定坐在熙月堂正房窗hu底下，一面素手支着额角，一面微蹙着眉tou检查她早上绣的牡丹hua，或者是她新近zuo的铺子帐目，一面跟黄嬷嬷半嗔地数落她有多么不听话。

而她旁边的炕桌上，一定也有着她让冰梨准备好的shen雁爱吃的点心和hua茶。

如果她转到书房墨ju轩的话，那么十有**也一定会见到才从衙门里回来的父亲坐在书案后，正在chu1理着二房的庶务或衙门的公务。要么就是捋着袖子，侍弄院中hua架上那些各zhong各样的juhua，那是母亲最爱的，父亲曾说，chun天将它们打理好了，秋天就能让母亲看到meimei的juhua了。

她怀着酸楚的心，看着熙月堂在一步步靠近。

她风一样冲进正房，沿途的下人脸上才挤chu的笑容又随着她的飞奔离去而瞬间消失在嘴角，那抹轻慢的意味，仿佛是无关jin要的风拂过了阶下的垂柳，并不值得特别理会。

院子里清寂的庑廊下，沈雁扶着廊柱停住了脚步，她终于看见，母亲侧对着窗口坐在屋内，鼓着腮帮子向站在面前的黄嬷嬷哼着气：“雁姐儿又去哪儿了？等她回来，让她把这两本帐重新算过，算不chu来不许吃点心！”

母亲的声音jiaojiaoruanruan，恼意中带着无可奈何。

慈眉善目的黄嬷嬷微笑接口：“姐儿还小呢，nainai别拘jin了她。我们姑娘聪慧过人，又知分寸，回京这些日子，楞是没让曜日堂与东跨院儿那边挑chu半点儿理来，就冲这点，nainai也该放心才是。”

“你们就知dao这样护着她…”

下晌的yang光透过披着一树新绿叶子的香樟树投she1到薄施粉黛的华氏脸上，鬓上薄如蝉翼的赤金牡丹hua投影在她眉yan之间，映得她格外jiao艳多姿，她手搭着黄嬷嬷的手腕站起来，脸上有着shenshen的不认同，但却一点儿也不影响她的气质。

华氏除了揍她的时候，从来都不会让人看chu来她的凶残。

沈雁指尖抠着廊柱feng隙，yan泪刷地liu下来。

她于生死间兜转，到底还是没有回来迟，母亲还在，她的chun角干干净净没有鸠毒，脸上也还没有焦急和忧郁，她还是活生生地一shen富贵呆在锦绣堆里，一面貌mei如hua，一面等着训她。

“雁姐儿？”

华氏步chu房门，一yan便见到天井这tou哭着十分忘情的沈雁。她张大嘴“你怎么了？”会闯祸的人一般不爱哭，这么样的沈雁的确很少见。她放开黄嬷嬷的手，迈着小碎步穿过天井走过来，先前的嗔恼早被这份诧异压了下去。

基于有对很接地气的父母，沈雁从小没大尝过终年被囚在内宅大门不chu二门不迈的滋味，加上在金陵时华府家规也不如沈府这么严，沈雁的童年再没有比这更mei妙松快的了。这样的人要伤心liu泪，可真比六月飞雪还要困难。

沈雁知dao是吓到了华氏，可是她停不下来，谁能够理解她在经过一生的悲伤与犯下无可挽回的错误之后，失而复得再次回到最初那dao岔路口的心情？

yan下这一刻，就让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回吧。

“母…亲！”

她扑到华氏xiong前，yan泪很快沾shi了她的衣襟，她被母亲柔ruan的双手轻抚着tou发，这chu2gan就像是被直接抚进了心里。

印象中母亲每次责罚她之后都会如yan前这般抚wei她，用她独有的方式与她讲dao理，在前世母亲死后，她面临过无数次的挫折与困境，每一次她都会梦见母亲这样温柔而无言地陪伴她——当然，梦得比这更多的，其实还是挂在东墙上那jimao掸子。

“这是怎么了？哪genjin不对了？”

华氏弯下腰来，未施chun脂也同样红run的双chun微启“莫不是太太责备你了？”

提到“太太”，她的声音有丝异样的冷ying。华氏这辈子始终没法以平常心待之的除了沈雁，也许还有婆婆沈夫人。

沈雁摇摇tou，哽咽得说不chu话来。

可是显然华氏已经认定这就是事实，她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