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赏雪。
黎东钰给娘亲吹着玉箫,曲子是娘教的春江花月夜。
宫夫人带孙子走进凉亭时,黎东钰放下玉箫,惊喜地看着宫洺羽。
宫洺羽朝太子爷咧开牙齿要笑的时候,被宫夫人拉了下袖子,注意礼仪,只好憋住笑意,尾随宫夫人向太子行礼:“臣拜见太子殿下。”
“请起,快请起。”黎东钰说话时主动扶起姥姥和表弟。
花夕颜早已不让母亲和侄子行礼了,吩咐底下的人搬凳子,说:“我刚好砌了壶花果茶,茶热着,坐吧。”随之,问起小侄子:“吃过早饭了吗?”
姑姑和太子表哥都不是有架子的人,宫洺羽很快,也就忘记了宫夫人的嘱咐,在这里自如地和姑姑表哥说话:“吃过了,娘娘。”
“叫姑姑。”
“姑姑。”
好甜的嘴巴。花夕颜笑嘻嘻地帮小侄子摘下头顶上的小毡帽。
一家子围着桌子坐下。
宫夫人左看右看,好像不见木木和小公主。
知道母亲在找谁,花夕颜对儿子说:“请太子殿下带姥姥到屋里去见公主。”
“好。”答应一声,黎东钰站了起来。
宫洺羽立马跟在他们两人后面要去瞅热闹。
花夕颜本想跟着去,后来想想罢了,人太多,坐在了凉亭里等他们回来。
宫夫人见女儿留在了凉亭里看书,不由有些担心,问太子:“公主殿下是怎么了?”
“她睡觉。”黎东钰想到这个元神回来之后却有些糊里糊涂的妹妹就笑“她说她晚上喜欢晚睡觉,早上起的晚。为此,父皇不止一次念过她了。可是,她说被父皇念也是管不住自己的。”
听这话,韶华公主是把皇帝气得够呛。
实际上,花木容都要佩服自己这个妹妹。想当初,他和小太子爷被狡猾的皇帝折腾得多惨,妹妹好,妹妹可以折腾回他们的老爹帮他们报仇。
气归气,对这个孩子,亲骨肉嘛,黎子墨当然是喜欢的,喜欢的不得了。应说女儿不像儿子,女儿终究有一天要嫁人的。所以,生女儿之前,黎子墨就一直心里念着不要。因为女儿出嫁的时候,他要悲伤死的。
现在,女儿才十岁,元神归来才不过一个月,黎子墨已经大有感触了。觉得这女儿是不像儿子,可爱的要命。女儿家撒娇,不会像男孩子硬顶,耍耍小脾气,在皇帝老爹眼里,有多可爱就是有多可爱。
宫夫人和宫洺羽一边吃惊地听着,一边是随太子殿下来到公主住的小院。
到了花厅的时候,那些宫女太监齐齐跪拜。擦过这些人,进到里头,只见两个人,一大一小,一男一女,抓着盘子里头的糯米糕,往嘴里塞着。
“好吃吗?”花木容对十岁的小女娃说“我告诉你,这种糯米糕是最好吃的。我吃过天下,还是咱们家的御厨做的最好吃,里头放了娘亲说的玫瑰花汁。”
糕点没有塞进嘴巴里呢,十岁的韶华公主已经光听着二哥哥这样说以后,口水直流。
怎么看,这对兄妹都是绝配。宫夫人想都没想到,原来小外孙女也是个小吃货。
黎东钰在旁边兴叹:“公主与木木比较投缘。”
所以,小木木回宫后,以前粘着娘亲和小太子爷,现在却不是了,整天粘着韶华公主。两个吃货在一块儿,一天都不愁没有话题。
宫夫人后悔没有从家里带点自己做的点心过来,给小外孙女当见面礼。好在孙子提醒了她,在街头买了几支糖人,于是赶紧拿了出来献宝。
花木容边教妹妹怎么吃天下美食,一边没有忘记告诉妹妹:“这位是姥姥。姥姥厨艺很好的。有机会到姥姥家,一定要记得吃姥姥做的年糕。”
流口水的韶华公主亮晶晶的眼珠子望向了宫夫人。
宫夫人忙笑道:“想吃的话,公主殿下明天就可以到我家里吃。”
“好。”十岁的韶华公主咬字清楚,毫不费力地喊道。
这孩子看起来,与普通孩子没有两样了,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孩子更机灵些。宫夫人欣慰地想,放做以前,公主没病只犯痴的时候,让多少人担心,谁都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糖人一人一支,发到了每个孩子手里。
韶华添完糖,手心腻腻的,不想要宫女打水来给她洗,她自己要跑去院子里,掏雪地里的雪洗手。
花木容知道她摇头时,代表不喜欢人家跟着,因此只让个小宫女跟着她,告诉兄长和宫夫人等人,说:“没事。都在宫内,有的是人。不会出事的。”
未想小木木有如此贴心的一面,其余人便是都留在了屋内。
由一个小宫女在远处陪着,韶华绕过一座假山,蹲在地上掏着雪,擦着手,边嘴里喃喃着话:“快出来,我知道你在那。”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在和空气说话。
只见她这话刚完,一个人影,从雪地里像是拔地而起,树立在她面前。在人影完全显现之后,她扑了过去。
闵文静只好匆忙张开双手把她抱住,同时稍带严厉地训斥:“公主殿下,在下说了很多遍了,如果跑的太快伤了怎么办?”
“没事,你会抱住我的。”她说,边说,她的脸贴在他衣服上,感觉好温暖好安心。
她知道他是谁,有关他的种种记忆她都记了起来,记得很清楚。正因为如此,她的元神回来时,她知道,这个世上,最可靠最可以依赖的人只有他。
闵文静无可奈何只能是抱着她,只觉她小小的身躯柔软到要贴入他骨头里去,而过不了多长时间,她会像林瑾容那样,长成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到那个时候——不知她是否还记得?
“大师,你说过,到了哪儿,你都不会放开我的。”
闵文静心头强烈地一震,她没有忘记。这是他守了多少年才得到的结果,让他不禁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要知道,每次他进宫,光是要躲着那个爱吃醋的黎子墨老爹,都几乎费尽了他心力。
想必,以后,他要娶她的路子,路途漫漫,不过没有关系,他是她的命运,不管她在哪儿,他都会守着她的,无论生死。
花夕颜在凉亭里翻着书,李顺德走了进来,悄声对她说:“圣上回来了。”
“哦。”花夕颜没有放下手中的书,因为正看着入迷,难得有一本民间像小说一样的戏本让她找到了,捡漏带进了宫里打发无聊的时间。
李顺德擦着大汗,只见黎子墨走进了凉亭,没有叫任何人出声。
花夕颜倒也警醒,在皇帝快走到了她面前时,扔下了书,起身,福身:“臣妾给圣上请安。”
眼神淡淡地扫过她扔在榻上的戏本,嘴角浮现一丝无奈,黎子墨拂袍坐下,问:“听说宫夫人到御和园来与皇后叙旧了?”
“是的。带了洺羽去看公主殿下了。”花夕颜说着,轻巧地给他斟茶。
目光就此投向公主殿下住的院子方向,似乎很快察觉到了什么,黎子墨放在桌上的拳头稍微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