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小心翼翼的让自己一个人独处,千方百计让自己与他人隔绝,小心守护着自己的痛。
躲避同事,躲避亲友和熟人,这容易办到。可有一个人,他是没有办法躲避的。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你可以不和妻子亲密,不和她同床,甚至分房而居。可毕竟你要和她朝夕相处。如果说能抓住你的“狐狸尾巴”那妻子便是第一人。有几次,吴慈仁差点被抓住现行。好在妻子代课毕业班,教学任务重,回到家里已经是筋疲力尽,感觉迟钝,才让他侥幸逃掉。
就这样,吴慈仁在担惊受怕中过了几个月。这几个月里,他的体貌特征的变化也越来越大。他极力掩饰和伪装着自己。经常在一起的人,因为变化的渐进性,也许可以忽略。但,长时间不在一起的人,一见面一定会大吃一惊。吴慈仁也感觉到了这种可怕,整天高度紧张。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的人突然瞄他一眼,或者大声说话,都会让他的心跳极度加速。他像一只秋天的蚂蚱,惶惶不可终日。这样的日子让他恐惧,让他不知所措,更让他无法忍耐。
随着天气渐渐变暖,衣服的伪装作用也在逐步减小,他的真面目也将面临暴露。吴慈仁决定要逃,要在伪装剥落之前逃掉。他爱他的妻子和女儿。为了她们,也为了自己,逃是唯一正确的决定。于是,他选择了给医院、同事、妻子和女儿最恰当的理由,并且在最适当的时间,他逃了。
(五)
走在陌生的城市大街,吴慈仁不在刻意掩饰和伪装。所以,他的女性特征便显露出来。虽不十分抢眼,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是个女人。一个真实的女人,穿着一身男人的服饰,在当今社会、在现代城市,怎么看也都是怪怪的。至少是不顺眼、不谐调。吴慈仁就这样,在大街上不谐调地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走累了,便在街边休息一会儿。
南方的小城,海洋性气候,空气湿润且弥漫着海水的味道。大街对面一家店面里的音响里,忽然传出周迅的《看海》。歌声甜甜,似真似幻,令人遐想。吴慈仁听完这支歌,便有了一个决定,他要去看海。大海对他来说,不是陌生的。他在书中读过对海的描写,在影视上见过海样子。但,不是真的海。长这么大,他从未见过真的大海,不知道真的大海的模样。
他向路人询问去海的路径,他说的是捷径。这是一个不太难的问题,生活在这里的人都知道。因为,这里是海边。按照路人的指引,他沿着海水的味道,步行向海边走去。到海边去的路并不是太长,就像他三十八岁的人生,一路平坦。快到海边时,路变得不在平坦。因为是捷径,而且前面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山挡住了去路。要看海,必须要爬上去,把它踩在脚下;能不能爬过自己人生路上的这座山,去欣赏那边大海的风景,他没有想过,也不愿去想。
吴慈仁一路走去,无心地看着路边的风景。渐渐地,海水的味道越来越浓,海水撞击海岸的声音,也挤入了他的耳朵。于是,他加快了步伐。在梦幻般的寻海路上,吴慈仁的脚步有些漂浮,仿佛是踩在云上。爬上小山顶,大海一下子闯进他的眼底。在真实的大海面前,他手足无措。海的博大令他震撼,海的胸怀让他感叹,海的神秘又使他向往。面对浩瀚的大海,吴慈仁忽然产生一种想要溶入大海愿望。这个愿望一经大脑,便使他的心中产生一种莫明激动,以至他的脸上露出半年来难得的笑容。
小山的背海面,地势平缓。上面长着树木、杂草,郁郁葱葱的;临海面是陡峭的岩石,俨然一道天然的海防堤岸。海狼永不停息地冲击,在岩石上留下狰狞的痕迹。站在这岩石上,吴慈仁感到脚下的石头一阵阵颤抖,那是海岸对海狼攻击做出的反应。海,就在吴慈仁的脚下,真实地展现她的风采。海天相连,水天一色。远处的海水是平静的,而近海岸的海水却是激动的。它一次次发起对海岸的攻击,失败后便向后退却,在远处积蓄力量,准备发动下一次更猛烈的攻击。于是,狼花飞溅,狼涛滚滚。一片厮杀从远古汇聚到现在,留下数不尽的惨烈与悲壮,令后人唏嘘嗟叹,感慨万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