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家这粥品也是要分给下仆的，这些须得在未初（下午一）之前吃完，——照大秦的风俗，腊八粥过了午时无论剩下多少都不得用，只能倒掉，否则就是不吉利——所以主们的宴席早早散场，也给下仆喝粥的时间。

男丁这边吃席的时候，着年纪排的座次，年谅正在五爷年访和七爷年谊之间。

他忽然唏嘘起来，往年，只要他想，随时都能吃到满娘的吃，也没想过这些事情，而如今难能吃到那些了，他倒越发忆起些枝末细节来，而在惋惜和怅然之外，倒对满娘的世添了怜悯。

任谁都好奇怎么回事儿，却是谁也不敢问，当然，也问不来什么——当事人对于那天的事情缄默其，近伺候的仆从的嘴何止是上了，简直是拿铁铸得那般严实，一儿风儿都不！

这平静一直持续了到了今天。

合家上下都约莫着怕是又要以五爷受罚为终结，说起来五爷替他媳妇挨打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板鞭都有过，大家伙就抻长了脖瞅着这次能打什么样来，结果五爷离奇的没挨罚，甚至都没被勒令去六爷那边赔罪——无论怎么说，这次是五闹到六爷那边去了，上次闹九爷，五爷还给这小兄弟赔罪来着。

七爷年谊就似是得了什么信儿的人，席上对年谅倒是络。平素俩人不常见面，一个月下来说的话一只手就能数过来，而今儿这一顿饭上说的话，抵得上寻常说半年的。而五爷年访倒是依旧如常，该说的客话一句不少，其余的废话一句没有。

言字辈儿的媳妇里四嘴最巧，言字辈儿在家的闺女里七小年谚嘴最巧，现在这俩人都坐在年老夫人为首的长辈那桌逗趣，那边倒是闹闹的，而以二为首小辈儿这桌上气氛就有些冷清，——五拿粥堵了嘴，七是要不也没话的人，九向来和五不对付，这会儿也是一句话不肯说，几个小姑娘更是埋喝粥，万事不理。

到了席上，二半真半假的嘘寒问两句，武氏脸上却跟刮大白了似的，一儿表情都没有，嗯嗯啊啊的敷衍了两个词儿，就直接用粥碗堵住了自己的嘴。

年谅要去玫州的事情两位老人是打算腊月十二祭家神那日再宣布，所以现在上，还于封锁消息的状态，但是姿态已能让人寻端倪，而且家里耳朵长听墙角的、脑快分析的实在太多，所以，也有人影影绰绰得到些风声。

年谅心里明镜似的，嘴上应付着，就觉得这粥也索然无味了。散席后，他乘着小辇往回走，突然怀念起往年腊八满娘熬的粥来。

五武氏一现就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她是面红，气宇轩昂；那腰板儿倍儿直，走路稳稳当当，祭拜时跪拜磕也都无比利索，起都没用人扶，总之，这个号称卧病在床一个月的人看上去一儿生病的模样都没有。

满娘并不会拿那些山珍海味上等佳肴，却能把如白菜萝卜的寻常菜翻许多样来，得极为味，尤其是熬粥，算得上一绝，连老太爷老夫人那边也是夸赞的。他初时吃到，还好生赞过满娘，细问她如何会得这些。满娘只勉一笑，说家里贫苦，也就只靠换着样的吃这些寻常菜才不会觉得日难熬。

二撑了几句场面话，鲜少被回应，也没兴致再说什么了。幸而这顿饭吃的时间并不长，早早散场免去了许多尴尬。

年谅自嘲的摇了摇，想那些个没用，还是赶回去让她在午时之前吃了粥正经。

回来了，然后便称病不，更是谁来“探病”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