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刀斩下,将瘦弱的彭震龙砍成了两截。
“雷可”文天祥眼眶几乎瞪裂,提剑向前欲给妹夫报仇,却几个护卫死死抱住。朦胧泪光里,看见彭震龙在地上翻滚,挣扎,面孔因痛苦而变形,双手却挣扎着,整顿汉家衣冠,然后抱在一起,向着大宋旗帜深深一揖。
一揖,即为告别,从此震龙永为宋臣。
“雷可”与彭震龙交好的箫家敬夫、焘夫两兄弟捡起地上被逃兵丢弃的兵刃,冲了上去。两人俱是永新县的书生,这次起事,与彭震龙一起光复了永新,谋划军务,出了很多好主意。此刻,将士之间已经没有文武之别,彭震龙可战死沙场,他的头颅再不可落入蒙古人手中受辱。
文天祥拦了几拦,没拦住,眼睁睁看着箫家兄弟两个的身影冲进的乱军中,转瞬,书生冠巾,被牧人践踏入泥土。
“丢石头”偏将缪朝宗从地上拔起一块巨石,顺着山势向下推去。挡在石块前的元军士兵相继闪避,巨石越滚越快,到了半山腰,协裹着尘砂已经带出风雷之声。反应慢的元军将士闪避不及,被石块砸到,筋断骨折。
文天祥放下剑,躬身与士兵们一起推动巨石,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头丢下,带起一片鬼哭狼嚎。汹涌而来的元军翻卷着退下了山坡,丢下一地尸体。
在他们的尸体旁,吴文炳、林栋、刘洙、张汴等各地豪杰躺在那里,永远的长眠进了千秋家国梦中,再不复醒。
两军之间,被乱石和尸体隔出了几十丈的距离。蒙古人的攻势稍沮,几个百夫人长在战旗的指引下,整顿部属和队形,为下一次攻击做准备。这支兵马的统帅,西夏奴李恒见久攻对面的山头不下,已经决定换一种应对策略。
遭遇顽敌,攻心为上。西夏奴李恒洋洋自得的传下了自己的将令。他知道是谁在凝聚着对面山坡上那股残兵,文天祥的名字他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面。从这几天的交手经验的其他几个南宋降臣口中,李恒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收服对手的法宝。
看到元军停止了攻击,激战了数天的宋军将士们松了口气。没等他们一口气喘完,所有人都楞在了原地。
层层的元军退开去,在主阵中退出一个数丈宽的空挡。一堆被绳索捆绑着的老弱妇孺被推出来,跪在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刽子手举起雪亮的砍刀,元江西参政知事李恒微笑着,将一面大旗掷于马前。
那是文部老营的大旗,众将士妻子儿女都落到了鞑子手中。如今,他们就跪在眼前,跪在雪亮的钢刀下。
跪在队伍最前边,被几个蒙古武士死死按住的,一家四口。中间的那个妇人满身泥泞,却难以掩饰其华贵雍容的气度。两边的一儿两女受到母亲影响,倔强的仰着头,在钢刀威逼下不出一声。
“文天祥,一柱香之内,速速束手就擒。否则,休怪本帅手狠”李恒的声音顺着晚风吹来,在山谷间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