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疑惑：“你丈夫？”

看他的模样，有些好笑。之所以告诉他实情，是因为对他的好。他是最早向罗什宣讲大乘教义之人。罗什十三岁回兹后，一直与他保持通信。两人惺惺相惜，亦师亦友。当罗什破戒的消息传开后，他是西域僧侣集团与罗什地位相当之人中唯一公开对罗什表示同情的。他来长安帮罗什一起译经，我和罗什的关系，他迟早也会知。所以不如现在就开诚布公。

我迎上他越来越惊诧的目光，微微一鞠：“这些，是法师当年给罗什的信中所提。信先到兹，被罗什之弟，国师弗沙提婆保。后予罗什弟盘耶他罗从兹带到了姑臧。”

我多添了两岁，这样，十八岁嫁给他，总可以说得通。“十七年前苻遣吕光攻打兹。法师劝沙勒王援助，沙勒王亲自率兵，并将国事委托与你。但沙勒救兵还未赶到，兹已降。沙勒王回国后告诉法师，罗什被破戒娶妻，并被吕光掠走。法师曾以为此生无法再见罗什，悲叹不已。”

走回车，看到佛陀耶舍正捶着腰伸展骨。将递给他，他谢着接过，拿滤网先过滤一遍。喝一冷冽的，定定地打量我，突然说：“他在信中说起过你。”

佛陀耶舍与我同坐车，两人驾车。一路上又谈了不少事。我告诉他罗什如何在姑臧受吕氏诸人打压，我们是如何渡过饥荒。夕西下时，我们已经赶了三十多里地。在一条小河边停下来歇息，我将粮拿，他却礼貌地告诉我，他每天只日中一。

泪毫无预兆地涌。佛陀耶舍看着我，渐渐黯淡的光线染在他的髯虬上，泛金光芒。他再喝一，转面对夕，幽幽声：“罗什如好绵，何可使棘林中？”

我也抹一抹泪：“大师，上车再谈吧。我们得抓时间赶路，我希望明天就能见到罗什。”

当年，罗什的二十四个兹弟长途跋涉来到姑臧追随罗什，这封信，终于到罗什手中。

我到河边用接，夕余辉斜印在河上，泛粼粼波光。站起，眯遮住目的霞光。前方应该有个村，今晚可以去那里投宿。

“这…”真把他吓着了，后退一步，惊惧地盯着我“他的妻不是在十六年前亡故了么？”

想言辩驳，话到嘴边，却仍然吞回。淡淡地笑一下，我与罗什，又何须在意他人

心猛地一，抬看他。他叹息着微微摇：“他说，破戒娶妻，他终不悔…”

他已完全相信了。叹息着摇，布满皱纹的老里泪纵横：“当年我在沙勒国继续留住十多年后，受兹王邀请，又到兹弘法。三年前终于在兹收到了罗什的信。这是自他去中原后，第一次收到他的来信。十几年未通音讯，他一人在姑臧传法艰难，我便想来帮他。本来接信后当即要动，但兹王苦留不放。我后来逃脱来，可惜历经半年到达姑臧时，罗什已去长安。”

我，抬东望：“我丈夫就是您的挚友——鸠罗什。”

我提过他这位师傅年少时的趣事。佛陀耶舍是婆罗门，贵。十三岁家，到十九岁时，已阅读了大量经典。但他少年气盛，傲气地认为这世上没几个人能教他，因而被罽宾僧众所嫌恶。到了二十岁，是该受足戒的年龄了，居然没人肯为他授戒。一直到二十七岁时才找到授戒师为他受足戒。

我明白他的意思。罗什太过完，却犹如细绵。生不逢时，在荆棘之中，难免有恶人想要破坏这纯白的绵。在他看来，是罗什缺乏沉毅定的个，所以才会犯下被修行者所鄙视的不耻行为。他是罗什挚友，虽同情罗什的遭遇，在这上，也依旧与其它僧侣持一样态度。佛教史家对罗什个的看法，由他这句喟盖棺定论。

“罗什应该从未说过我过世吧？只是大家讹传罢了。”向他微微一笑“我回了娘家。关山阻隔十六年，直到现在才来寻他。”

他仔细看了看我，又摇：“女施主莫要妄言。你看上去最多不过二十三四，怎可能十六年前是他的妻？”

我哑然失笑。古代，尤其战中，人的平均寿命不过四五十。女人缺乏营养，又没有护肤品化妆品，过早劳作生育，很容易苍老。“法师，我已经三十五岁了，不过是相看上去年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