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上棉衣，我自己也得直冒汗。他帮我抹去额的汗珠，捧着我的，柔声说：“以前你走，罗什都没有与你送别。这次，终于是罗什送你走。”

将断断续续记录了两年的笔记拿：“这里面是我的考察日志。有十六国中已发生和将要发生的历史事件，还有我心情的记叙。”

我已经将今后会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晋书》记载他的那些神力，什么刮大风预言战，从母猪生下一三小猪的怪事上推断吕纂会被人篡位，等等。他听后总是摇，却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

想起我走后孤等待十六年的罗什，鼻泛酸。稳定一下情绪，看向蒙逊：“我走之后，莫要再为难法师。用你和吕绍的关系，让他起码有一定自由。”

涣散的鹰重新聚焦，邃光长久地落在我脸上，苦涩地咀嚼：“命数…”

“好，这些我都会。”他，向我凑近一些，鹰在我脸上盘旋“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嗤笑一声，叹长长一气：“命数…你我以这方式相遇相，也是命数罢…”

抚摸着我颈上系着的艾德莱斯绸，将右手缠我的手，到他手上的结婚戒指。今天，他特意将戒指从脖上摘下，在左手无名指上。此刻，挂在他前的，是那串磨损过旧的佛珠。

“好，我答应你。”他认真地“我君主后，定聘法师为国师，举国奉佛。”

轻轻拥我怀，微笑着说：“我们分别，是为再相见。所以，你我都不许哭。你不过是回娘家，罗什要笑着送你走。”

他一愣，半晌摇摇。坐正，苦涩地笑了：“没什么…”

“蒙逊，法师一心想在天梯山开凿石窟，建大佛寺，却被吕光阻止。你日后驻姑臧，可能帮法师完成此愿？”

他站起，缓步向门走去，拉开房门。夏日似火，染火红的背影。脚步凝滞在门，却不回。燥的空气中飘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努力地笑。希望十六年里，他想起我时，是最丽的笑容。

“罗什，你有空便翻译佛经，不要跟吕氏诸人发生冲突。预言谶纬之类的，我知你不屑。可是，为了能更好地活下去，有时屈就一下也是必要。”

“艾晴，走好…”我的鼻很酸。蒙逊不会知我是离开这个时空，他以为我离死不远了。这句“走好”，算是他对我的最后一句祝福。是生离，还是死别？再回来时，我应该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如同再也见不到弗沙提婆一样。尽我一直提防，他其实也没真正什么伤害我的事情。我对他，应该心存激。毕竟，他一直在用他的方式帮我。所以，我看着他大的背影，心里默默说：谢谢你，蒙逊…

他的鼻尖渗细密的汗珠，俯下时，看到他背上也了一片。僧衣黏黏地贴着，勾勒瘦的背线条。

我将偏开，听他声音里的期待，反问：“你希望我说什么？”

他甩甩，偏过一边。再转对着我时，里哀伤渐渐隐去，沉思一会，平静地问到：“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正要开说谢，他突然再问：“还有别的心愿么？”

“好，我在姑臧一日，便会尽我之力相助法师。”又凑得更近了，与我只有半尺之遥，声音放得更低“还有么？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我思考一下，说：“希望你善待百姓，凉州境内不要再现人相的惨况。还有尊儒重教，让有才学的汉人能在西北安顿下来。”

鼻一酸，刚要落泪，他吻上我的睛，将涌的泪珠吻去：“别哭。对宝宝不好。”

罗什帮我穿上防辐衣，带上时间穿越表，背上大包。一桩桩，一件件，细致而耐心。这些东西，我本来以为再也用不上，可现在，却还是需要靠这些与21世纪联系的纽带，救我和宝宝的命。神思恍惚间，罗什在我腹缠上厚厚的棉衣，是为防止我落地时对宝宝有伤害。

是时代所赋予的可终结世之人。”我平静地告诉他“你的命数，也是早就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