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第一次争执

第七十四章 第一次争执

我背着粮，从蒙逊家chu来。大年初八，雪已不再下，rong雪滴滴答答沿着屋檐滴落。我看看难得转chu一抹亮se的天，心想这难熬的冬天应该快过了吧？看到呼延平在大门口如常站着，嘘chu心中憋闷，抬脚向他走去。

从巷角里转chu一个瘦高shen影，修长tingba的shen姿却让我僵住，全shen血ye顿时凝固。看向呼延平，他无奈地对我摇了摇tou：“夫人，法师早已起疑…”

我苦笑，早该料到的。呼延平怎么抵挡得住罗什的盘问？将粮jiao给呼延平，让他先回家，再手足无措地面对罗什。他将我带到一个无人的巷尾，仔细盯着我的yan，勘透人心的目光让我toupi发麻。

“沮渠蒙逊为何给你粮？”他脸se有些青，声音严厉。

我一阵心虚，说chu来的话不自主地结ba：“这个…是他请我当西席…”

“哦？为谁讲课？沮渠蒙逊只有一个不足一岁的儿子。”

他犀利地看我，劈tou又是一个问题：“你教蒙逊什么？”

“教…教史…”

“他早已熟读经史，还需你来教么？”他打断我，语气bi1人“艾晴，你是不是告诉蒙逊他的未来，用以换取粮食？”

“我——”

他又急又恼，眉toujin蹙，声音抬高：“你忘了我说过的么？这些枭雄若知dao你能预言未来，会想方设法控制你，利用你，到时你的chu1境便危险了。”

我暗自摇tou。居然忘了，撒谎在他面前gen本行不通，说了实话我自己也能轻松一些。xi口气说：“我没有告诉他未来。我只是教他最gan兴趣的君王之术。”

“君王之术？”清俊的眉皱得更jin，锐利目光she1向我“沮渠蒙逊这样的人，仁义dao德怎是他所喜？”

“是，他的确不喜huan。”

我抬yan对视上他，心情反而平静下来，酸楚地说：“所以我教给他的，是一千年后一个叫ma基雅维里的人写的《君主论》。其中心思想便是权力高于dao德。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cao2弄权术，重视实效，相信结果能替手段辩护。”

“艾晴！”他张嘴惊呼，警觉地看一看周围，压低声音责备“你怎可以告诉他这些？他本就有野心，听了你所讲，会更变本加厉啊。”

“我知dao，我知dao我在助长一个枭雄的诞生。”

我迎上罗什澄澈的双眸，凄清一笑：“你想知dao我每天都在给蒙逊讲什么么？”

昂tou看天，天际的一抹亮se，似在渐渐转暗。无奈地垂下沉重的tou，从没有此刻那么痛恨冬日的漫长。

“为达目的，可以偶尔使用恶劣手段。但其后绝不可再用。应审度自己必须从事的一切损害，并且要毕其功于一役，使自己不需要每时每刻不断重复这些罪行。这样一来，由于没有重复这些罪行，君主便能使民心重新安定，并施惠赢得民心。”

我喃喃背chu今日教授的内容：君主如何zuo恶。在讲的时候，蒙逊的鹰yan不住闪烁，难掩兴奋之se。这个章节，对足了他的胃口。

十一年后，河西鲜卑秃发乌孤自立，吕光派蒙逊伯父罗仇平叛，却打了败仗，吕光一怒之下杀死罗仇。蒙逊带着伯父的灵柩回卢水老家，对着亲族哭诉吕光的荒nue无dao。他揭竿而起，十天就聚集了上万族人，但毕竟势力还弱。蒙逊堂兄男成围攻建康城，与那时已被封为建康太守的段业相持不下。男成策反段业，拥立段业为王。于是段业打开城门，成为北凉第一位国主。

本来在那个时候，蒙逊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无法跟族中威望更高的男成相比。段业本就不足为患，蒙逊要上位，第一个要除的，便是自己的兄长男成。于是蒙逊铤而走险，以毒辣的计谋反间。先约男成祭告兰门山，又向段业告发男成yu反。男成若来请求祭告兰门山，便是他要反的证明。段业果真上当，杀了男成。此后，段业死于蒙逊之手，才知蒙逊的狡诈。

他听着这段如何作恶的话，不住闭目摇tou。再睁开yan时，俊眉jin拧，痛心疾首：“艾晴，这般罪孽之书，你怎可教与蒙逊那zhong人！你跟我说过，他日后会卖兄称王。可是，他很可能就是听了你的话日后才有这些举动。这杀戮和罪孽里竟然有你的原因，这是在造业啊！”咬一咬嘴chun，迎面对上他震惊的浅灰瞳仁，凄凉地说：“我知dao。但我不会为自己辩护，说历史本来就是这样发展。我也不会拿着要让你们活下去的理由给自己找借口。你不必为吃下去的那些粮食内疚，也无须像伯夷叔齐一样‘不食周粟’，一切后果我自己来担…”

“艾晴！”他把我搂住，用手捂住我的chun。他的手冰冷，指节chu1长满青紫的冻疮，在寒风中皱起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