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背包里拿波斯人给我的玛瑙臂珠：“这个吧。”

十年时间，他已长成如此俊逸的青年，而我，什么变化都没有。然后，我意识到，我们现在都是二十四岁了。与我同年的他，正拉着我的手，小心不碰到伤。他是个和尚，会场里还有人。。。

“怎么了？不认识我了？”右臂向我伸，刚要碰上肩，却又打个转，缩了回去。原本盯着我的，闪了几下，略偏偏，沉下帘。瞬间却又再次伸手，抓过我的右手：“手怎么了？”

“不会。”

我背着NORTHFACE的背包，坐上罗什专属的车，由他带我去晚上住的地方。他的车外观看上去并不奢华，里面却很舒服，铺着上好的地毯，也是大宛良。为和尚，他应该没有什么私产，但他其实一生都是衣无忧，供给良，侍者相随。在罽宾（罽音JI，现克什米尔白沙瓦，也叫犍陀罗）时，可能连十岁都不到的他便受到特殊的待遇：“日給鹅腊一双，粳米面各三斗，酥六升，此外国之上供也。所住寺僧乃差大僧五人，沙弥十人，营视扫洒，有若弟。其見尊崇如此。”电视剧里的小沙弥，最多的镜就是拿把大扫帚扫地。他恐怕，这辈都没过这些贫苦小孩家必须的活吧…

嗯，他说过“你若没有那些看上去傻傻的表情，便能更聪明”原来那些对我而言鲜活的记忆，在他，已经是十年之久。鼻有酸酸，冒了。

顺着他的光看到我的右手心，昨天倒地时撑了一下，被小石划破了。肘也磨破一层，不过藏在衣服里，外面看不来受伤。直到昨晚上住波斯人的礼拜堂，才简单理了一下。现在，有。没有消炎药的古代，破伤风也能要人命。实在不行，我就只能回21世纪去。。。

“你回来了？”

看他当众宣讲“空”理，他果真从小乘改宗到大乘了，并且不惜跟兹的传统小乘势力斗争，积极弘扬大乘。的确在他十几年的努力之下，兹几乎全改信了大乘。可是，他不会知，等他离开兹并从此不再回，他在兹建立起来的大乘优势便迅速衰落，小乘又重新兴盛，直到兹回鹘化，全制改信伊斯兰教为止。大乘佛教在兹，只因他一人而盛，真如昙。

“罗什，我怎么看不见你了？”

，称为“六如偈”看过这样的译文，才能明白为什么罗什的译本能历经千年岁月至今仍传最广。

“别急，闭上，一会儿就好。是我不好。应该提醒你莫要盯着雪看太久的。”

他看向我的神蒙了一层烟，看不真切。我想，这车真的太颠了。。。

“去哪？”他的掌心依旧温带些濡。

“无论如何，你回来就好。。。”

“你。。。”有些迟疑“不问我为什么没有变化？”唉，他不问我心里不安，可他要是问了，我又该怎么掰呢？

他看着我手上的珠，有些发怔。那串玛瑙每一颗都很均匀，红得晶莹通透，一看就是上好货。顿了一会儿，伸手拿了过去，却不，小心放怀里。

嗯？最后一句好像不是从我脑中记忆库里来的吧？猛地睁开，迅速转。定住，睛睁大，睁大，再睁大，大到整个视线里只剩下他的风轻云淡。。。

“不会。”

“我要真瞎了怎么办？”

“十年不见，怎么还是那样傻傻的表情？”

“罗什，我不会瞎了吧？”

一莫名的酸直冲鼻，我肯定冒了。

他偏过，左手朝袈裟里缩了缩。“嗯，一直用。没想过要换。。。”

“看医官。”他向远的会台望。会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稀稀落落的几个和尚在打扫。“王已经回去了。跟我去王。”

正想着，觉得自己被拉着往会场方向走。

结束后我没有上离开，踱步到会场西北方向。那条不太宽的河此刻正急，河面上居然现了一座木桥。河对岸的“奇特”寺依旧宏伟，屋上金光闪闪，看来有过大修。想起我抖抖地从冰面上过，罗什的手温中带着些濡，不由笑了。我可是第一次雪盲呢，还好是轻度的。闭上，回想那时心里的恐慌。

觉到我停步，他回，看见我正盯着他牵着我的手。突然意识到什么，他急急放手，脸上浮我熟悉的红。他低垂着，轻声说：“弗沙提婆说你是仙女。。。”他又抬看我，浅灰的波动，纯净清亮。

我哼哼两声，睛盯着他左腕上的佛珠，已经磨得看不原来的颜了，好几颗珠有缺。“都旧了，还着啊。”

我们没去王找医官，我怕看到熟人。罗什没有拿我当怪，保不定别人要把我放火上烤，我还是低调好。我没跟他讲明我的顾虑，可是看到我犹豫他就明白了。

车的晃动将我的神思拉回，定睛看对面的罗什，他的脸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飘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