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纵却是发觉到了赵云安这一瞬间的愕然，连忙接话：“王知府此话说的极是。不论府里传来的消息是何等模样，总归还是要人下去走一趟才能瞧个仔细、看个明白。否则直接以这区区一条消息就胡给两地知府定罪，怕是要引起朝廷一阵质疑。”

可千不该万不该，这两位不该与他王仁有牵扯！

赵云安却是看的有趣，知这其实也是王仁在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慨。但他赵云安这会儿却偏生不叫这王仁坐，就这般晾着他——南京府三地连续溃堤，已然让赵云安对这位素有清誉的王大人没了最起码的尊重，自然不会给他什么礼遇。

正如谭纵所知的那般，这官场，不论是后世，还是当朝，只要这官本位的思想一日还在，那么贪腐这等事情就绝对不可能是单独某个人的事情，那必然会发展成为窝案。而一个案若是当真只有一个贪官，那么这个案就必然有隐情了，除非这贪腐刚刚发生，可这显然不可能——不是不可能发生，而是刚刚开始的贪腐之路不可能被人察觉。

后王仁又退回了原位，却仍然那般站在了原地——你只叫我看条，可没让我坐，所以我还是站着吧。别人见着了，可不会说我不知礼节，只会说你安王仗势欺人。

故此，将那两人推下火抗，便等同于将自个一起推下去了。而且这坑还是自个挖的，可不就成了自个挖矿自个么！

“王爷，若是这两地民情当真沸腾如斯，那当地官府必然要承担重责。只是罪责多大，仁认为这会儿却还不好下断言，还需派人到两地去实地研讨一番才可。若是仁此番贸然断言定罪，只怕两地知府也难信服。”王仁说罢，却是直起适才略有些谦恭的，直视对面的赵云安。

赵云安不等王仁说话，却是抢先应允：“梦这话说的不错，你这六品游击本就是这个的，你去正是合适。”说罢，赵云安与谭纵对视一，一默契的觉油然而生。

这边王仁将条细细看过了，中已经不由自主的多了几分震惊，甚至还有些不可置信，差就想追问这条上写的东西是否属实了。。

“这事情自然是要算卑职一个的。”谭纵却是抢先开：“卑职负监察府六品游击一职，办此事正好是当仁不让。”

“王知府，如今苏杭两地局势糜烂，依我看罪责全在当地官府上，理应拿下法办。不知你意下如何？”赵云安这一句说的极为轻描淡写，但是落在王仁耳里却犹如黄钟大吕一般轰轰作响。

赵云安闻言自然是应是，这事儿这么办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他适才问那一句不过是想将这王仁一军而已，却没想到这王仁竟然当真应了下来。这会儿既然王仁应了，那后面便没什么好说的了，只剩下派什么人下去这一个问题了。

可是，若是让那两地的知府下大牢，他王仁又能多活多久？只怕未几日便要在牢中与那两位难兄难弟相见了，毕竟这河堤一事可是三地一起办的，一旦案发了只怕谁也别想走脱，也压走脱不了。

况且…赵云安扫了正在看条的王仁一，中便多了几分玩味。

这时王仁若是应了，那自然等同于将两个知府一起推了火坑，结局自然是万劫不复，丝毫没有再爬坑的可能。可若是不应，那便是直接让赵云安抓住了他王仁的痛脚，恐怕接连而来得便是不留情面的训斥了——不论如何说，他赵云安终究还是钦差团的主事，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

赵云安却是怔了一会，显然未想到王仁竟然当真顺着自己的意思往下说了，因此一时间反而不知该如何说话。

这番话，明着同意了赵云安的意见，可暗地里王仁却是为那两位留了一线生机。

王仁思及此，脑海中忽地就闯一个念，这个念让他不由自主的就对这想法展开了想象，并且瞬间就制定好了对策。

故此，赵云安这般问王仁，那便等同于将王仁到了再无转圜余地的墙角，让他这会儿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终其所以，还是因为当地局势糜烂，民意现动，当地官府治理不当所致，若是从常理来说，这便已经足够将两地主官拿下问罪了。。

而这份默契，来的既突然，却又不突兀，倒彷佛两人原本就应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