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一片清冷月光洒在纪若尘的脸上，他这时才发现已是月过中天，不知不觉间竟想了大半夜。

直到月落西山，望星楼上的冰封才悄然化。

纪若尘苦笑一下，随手将木剑放回几上，又仰倒在榻上，一时只觉得心俱疲。打闷就是打闷，那有什么奥妙可言？真人们想问的话，他实在是回答不。一时间，纪若尘只觉得若大的太上德竟无一个让他觉到能够说一些己的人。他年纪尚轻，正在需要朋友的时候，只是谪仙二字如山一般沉重，压得他不过气来，诸位真人的恩更是平添他心中负担。

玉玄真人静静望着远山中的云海，动也不动，没有分毫促之意。

稀粥，半咸菜。客栈生活虽然清苦，但比起狼的生活，已经是天上地下。

他呆立在房中，维持着执下压的姿势足足有一刻功夫，这才从回忆中回醒过来，看清手中乃是名贵的黑樨木剑，非是一文不值的烧火。

楼梯上传来了微不可察的脚步声，随后一个飘若的声音在玉玄真人背后响起：“烟参见玉玄师祖。”

月如霜，也洒落在玉玄真人上。她端坐在丹元的望星楼上，静静凝望着远茫茫的云海。

烟忙：“师祖何必多虑？待到明年岁考时李玄真等三人行想必应该更上一层楼，那时弟在天圣境中当再无对手，必能为师祖拿回一个岁考第一，到时胜过太常应该有望。”

玉玄真人轻叹一声，：“就是九个第一都拿了又有何用？这些不过是些虚名而已。岁考上弟一显本领，不论是输是赢，各底蕴真人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其实岁考考的不是弟，而是各各脉的真人。这些年来，各脉实力此消彼长，者愈，弱者愈弱。此时我实际已危如累卵，若无大机缘的话，恐怕是中兴无望了。”

玉玄真人：“其实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我们修者若一心长生，活个几百岁也不奇，几十年时光不过是弹指间事而已。你看紫真人就比我大了九十多岁。烟，我们今晚不讲德门规，只是随便聊聊。何况你为丹元牺牲了这么多，这个位置完全坐得了。”

玉玄默然良久，方才向边一张椅一指，：“坐吧。”

烟低不语，许久方：“这个…烟也不知。或许两情相悦非是只要缘份，有意而为也能殊途同归。只是…只是…离得远了，怕他不解其意。行得近了，又怕他轻易得来的不是宝贝，时候久了还是要扔下，另寻别个。这当中的分寸手段，烟实在是不知，还得师祖指。”

皓月从云中游，又隐雾里，如是已几几，望星楼上的两个绰约影，却仍未有分毫变化。

纪若尘龙门客栈的第二天就开始学习打闷，接下去整整五年的早上都在饥饿中度过，然后才吃到了早上的第一个包。

摘星楼上死寂一片。许久，玉玄真人方才挤几字：“此事…我也不知。”

“烟，我象你这么大的时候，主掌丹元的紫玉师祖就曾叮嘱过我，让我不惜一切代价中兴丹元…”

纪若尘就如一个误他人宝库的孩，虽然此刻一切都任他予取予求，但又怎知什么时候会被宝库主人识破，一夜间被打回原形？

烟心中默着‘你为丹元牺牲了这么多，这个位置完全坐得了’这句话，如波只是望着那张红木雕椅，一时间，足下竟似有千钧之重，怎都跨不那一步去！

烟似是幽幽一叹，然后：“弟见识尚浅，不明白各脉间此消彼长之事。只是烟既然为丹元弟，那师祖吩咐的事，烟定会尽心竭力。”

烟怔了一下，垂首：“师祖之前，哪有弟的座位？”

玉玄真人停顿片刻，方始续：“当年我修境奇速，自德宗后，前后十年，无能我之右者。那时我总以为大不假外，凭一已之力足以重振丹元。直至十五年前紫玉师祖临坐化前将主掌丹元的大任于我手中时，我依然如此以为。但在这十五年中，我才明白了什么是人力有时而穷，何又谓大艰难。我殚竭虑，甚至于误了自修为，丹元却每况愈下。”

烟微讶，抬首望着玉玄真人。

这一刻，他打定主意，绝不吐关于解离仙诀的只字片语。

玉玄真人终于一分笑意。她风姿绰约，清而尘，若放在浊世，容姿也足以倾倒众生。本来她这一笑纵不能令万失，也足可使楼榭生辉，但边嘴角那一抹化不开的苦涩，反而使这瑰丽的摘星楼变得凄清冷。

她这一问登时把玉玄真人问了个目瞪呆。玉玄真人自幼修行，几十年来一心向，神识如玉，片尘不染。这般两情相悦之事，于她而言实在是比羽化飞升还要难上三分。烟不知，玉玄又怎会知？

烟款款在椅中坐下，依然柔淡如地：“多谢师祖赐座。”

玉玄真人又是一声叹息，方：“烟，我幻梦霓裳也用了，你又与纪若尘同窗授课，可谓近楼台，这已是数月时间过去，可是那纪若尘怎么还是与你若即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