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难陀不嗔不恼，微笑：

伏难陀笑：“娘娘不须着急，且听贫僧来。所谓‘我’者，其实乃由五不同层次共同结合而成。最低一层是质，指此四大假合之；稍一层是官，而心意又于官，智则于心意。最层次者，称之为灵神，此谓之五重识以上御下，以内御外，灵神便是其心。又有别称为‘佛真如’。”

这天竺狂僧稍微缓了缓，续：“所谓‘佛真如’，原本洁白无暇。故此阎浮提乃之众生，只须能够保持本真如之纯洁，则人人皆可成佛。可是这本真如，亦像是天上雨。一旦落地，便会因为红尘中各事念而蒙上污垢。”他笑了笑，又：“当然，也并非说落红尘，便永无成佛解脱之机会。雨虽会被污染，但本质还是纯洁的。就像暕王，他年纪尚小，心思单纯，正如白纸一张。若得明师从容教导，则自能不染红尘俗念，将来成就，未可限量。但如果年纪渐长…”

杨昭微微欠，：“皇祖母，曾经听闻二百余年前，有位佛门败类，名为竺法庆。他自称是弥勒降生，以此为籍蛊惑人心，为非作歹，恶行累累。但他也是满歪理邪说，乍听之下，又仿佛言之成理，教人无可辩驳。若非最后竺法庆暴野心，起兵参与争夺天下，尚且无人能够识破其真面目。所谓前车可鉴，假如世间再现这败类，那么若能在其野心暴，为祸天下之前就将他揭穿，那么岂不是可以避免许多无谓的牺牲与损失了么？伏大师，你说可对？”

河南王此言，几乎就等如指着和尚骂贼秃，言语之间，已经极不客气。除去杨暕年纪还小，一切都懵懵懂懂之外，旁者三人如何能够听不来？萧氏惜长，故此并不说话，独孤皇后却是面微沉，叱：“昭儿，不准无礼。伏大师是真正的佛家大德，你正该向他多多请教才对，怎么可以这般言无状？”

陀叹了气，侃侃而言：“实际上，佛门本，就是脱胎于天竺的婆罗门教。若非当初婆罗门教已经变为只注重实行繁琐祭祀，划分四大姓以禁锢及限制百姓，则佛祖释伽牟尼又何须改革，更何须苦思解脱生老病死之法，终于创立佛门呢？只可惜佛祖离世后一千五百年，如今已经逐渐末法之时。天台、三论、华严、律等各宗，发展至今，已经又再开始重蹈婆罗门崇拜多神，实行繁琐祭祀的覆辙。换汤不换药，于世人更有什么益？而如净土宗那样，宣称只要念阿弥陀佛，就能往生西方极乐世界，更加只是蒙骗那些愚夫愚妇的说辞。只有禅宗着重顿悟，号称叱佛骂祖，亦无所忌。直指人心，超然洒脱，不滞于，闲适自在。可惜尚差一着，就是将个人的‘我’看得太重。”

伏难陀的言下之意，杨昭又怎会听不明白？他暗暗冷笑，问：“伏大师所讲者极有理。但本王却有一疑问。要知真如本者，乃是无影无形，超乎质以及官的范畴，既摸不到，也量度不了。那么假若有人中宣称自己已经领悟真如，实质却只是自欺欺人，甚至以此为幌招摇撞骗，到兴风作狼，然则，又有什么方法可以将之识穿揭破呢？”

独孤皇后不解：“‘我’便是最基本的存在。刚才伏大师也说过，世间万事万法，都不能是空中楼阁。假如连‘我’也放弃了，然则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倚重呢？”

说话之间，伏难陀目光转动，似有意，似无意地向杨昭一瞥，从容：“又未得明师教导，则容易滋生成见，往往会自以为是，听不去真理大。在佛门而言，这就称为‘执念障’，又称‘知见障’。有此障念缠，那便纠缠不休，再也难得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