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听见了？是不是听很多破绽？”

她问:“刚才是你…在拉手风琴？”

“我…你没听见迎叫我‘姑姑’？”

的。衬衣外面米灰的背心看上去是手织的，连很会织衣的静秋也觉得那很好看很难织。他还穿着一双鞋，静秋不由得看了看自己脚上那双褪了的解放鞋，觉得这一贫一富，形成的对比太鲜明了。

他伸手，让迎到他那里去：“迎，还是让三爹抱吧，姑姑今天走了好多路，肯定累了…”

迎没反对，他走上来从静秋手里把迎抱过去了，示意静秋走前面。静秋不肯，怕他走在她后面看见她走路姿势不好看，或者她衣服有什么不对，就固执地说：“你走前面，我…不知路。”

“那肯定累坏了，因为从县城过来只能走路，连手扶拖拉机都没办法开的。”他说着，向她伸过手来“吃糖。”

有些人笑起来，只是动员了脸的肌而已，他们的嘴在笑，但他们的睛没笑，神仍然是冷漠的，甚至是仇恨的。但他笑的时候，鼻两边现两笑纹，睛也会微微眯起来，给人的觉是他的笑完全是发自内心的，不是装来的，也不是嘲讽的，而是全心全意的笑。

静秋看见他手中是两粒纸包着的糖，好像不是K市市面上买得到的。她羞涩地摇摇：“我不吃，谢谢了，给小孩吃吧…”

他说的是普通话，而不是K县的话，也不是K市的话。静秋不知是不是该跟他讲普通话。她的普通话也讲得很好，是学校广播站的播音员，经常被选去联会上报节目、运动会上播送稿件的，但她平时不好意思讲普通话，因为K市除了外地人，其他的都不会在日常生活中讲普通话的。

他没再持，抱着迎走在前面，静秋走在他后面，看见他像受过训练的军人，两条长笔直地向前迈动。她觉得他既不像他大哥长森，又不像他二哥长林，他好像来自另一个家一样。

静秋看不见他的脸，但她觉就是从他的背影，她都能觉到他在微笑。她不好意思地说：“我…哪里听得破绽？我又不会拉琴。”

静秋只好接过糖，自我安说：“我替迎拿着。”迎抢上来要静秋抱，静秋也不知自己怎么一下就笼络住了迎的心，她有受若惊，抱起迎，对他说：“大妈叫你回家吃饭的，我们走吧。”

他问：“作家同志是从县城过来的还是从严家河过来的？”他的普通话很好听。

“不是小孩也可以吃糖的，”他说着，又把糖递过来“拿着吧，别不好意思。”

静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讲普通话，也许是因为跟她这个外来人才讲的吧。她“嗯。”了一声，算是答过了。

他笑了起来，静秋很喜看他笑。

他在对她微笑，看着她，却仿佛是在问迎：“这是你静姑姑？”然后他才跟她打个招呼“今天刚来的？”

“你不是小孩？”他看着她，像看个小孩一样。

“我不是作家，”静秋不好意思地说“你别叫。我们从县城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