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呃，她…叫…什么名字？”林恩有些艰难地拼这句问话。

老者依旧是那朴素的装扮，只是没镜。他右手拎了个小箱，左手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孩童，而孩童的另一侧是位披着麻格大披巾的“老妪”她右手拉着披巾的下摆，使得脑袋连同脸都尽可能罩在披巾里面，左手则提着一个类似于现代旅行包的帆布行袋。乍一看，这三个人的位置像是祖父祖母带着年幼的孙辈。林恩返回走，顺势将一个箱夹在腋下，空左手准备帮助老者，并直接用《德语日常会话》里的句说：

手臂伤已然无恙，经过了大半天的休息，能恢复了不少，所以林恩主动帮着平民拎了两个箱。它们虽然没有“暗夜战士”背负的大盒沉重，但一个也有那么十几二十斤，估计都装着这些平民自认为最重要、最宝贵的家什——黄金、珍宝、古董，也可能是珍品书画、名著孤本。想到书，林恩很自然地想起了教堂斜对面的书店，那满屋的书籍可是一大笔神财富，只是看镇里的情形，教堂附近的房大都毁坏殆尽，小小的书店恐怕也难以幸免。突然想起书店的老者，林恩在这松散的队伍中张望了好一会儿，终于在队伍最末尾瞟见了那撮有型的白山羊胡。

“发！”

“卡萃丽！”

“哦，没关系！”林恩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可这小家伙却甩开祖父的手扑了上来，双手抱着林恩右，用孩童特有的哭腔喊：“爸爸，不要走，不要走…”

以无喜无悲的腔调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这位不知名的国防军少校大手一挥，然后以波澜不惊的光目送这些人列着松散的纵队沿路向北前行。照人数计算，一个士兵负责两到三个平民，这样的比例听起来很，可是现实的场面却让人们看到了前路的艰辛：士兵们本来就多多少少有伤在，平均下来每人都要多拿一两件行李。考虑到老人和孩童的力，一路上他们的负担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是孙女！儿的女儿！”老者满目慈祥地望着孩童。只见她怯怯地抬望着林恩，嘴里突然蹦一声“爸爸”

就在老者说这个名字的同时，一旁的“老妪”俯下，用轻盈悦耳的声音对小女孩说了句：“宝贝，乖，到妈妈这里来！”

老者早就注意到了林恩，一听他说话，好奇而又欣地回答：“喔，是你啊，丹麦人！谢谢你，我自己能行！”

“真抱歉！”老者以一副无奈的吻说：“她父亲43年在北非阵亡了，而她搞不清死是怎么回事，又很想念爸爸，所以…”

“您的儿的儿？”林恩不知德语的“孙”怎么说，只好用这最简单的逻辑代语替换。他低看看那孩童，稚的脸庞因为寒冷而显得红扑扑的，灰的线绒帽，穿着一件略略显大的呢外，脚上则是一双小巧致的棕鞋，整个搭着就是个典型的欧洲小男生。

恩下虽然还达不到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境界，却也将个人生死看淡了许多。其实不论登船撤离前者还是重回前线，只要仍然活着，就得继续与重重艰险抗争，未来的路也许有一千可能，不论走到哪一步，他都将以尽可能坦然的心态面对。可是在明知结局的情况下拼死奋战，那绝望是何等伤怀？

老者连忙向林恩解释说：“呃，抱歉！她父亲也是军人，所以…”

从姿和动作来看，老者的格也还算朗，其实两辆装运行李品的车就走在他们后面，车上虽然装得很满，但放下一只小箱的位置应该还是有的。

“您好，先生，很兴见到您！我能帮您吗？”

林恩愕然，接着心中一阵酸楚。他俯下，单手轻轻抚摸着孩童的后脑勺，绒帽下的细发有着比羊绒还柔顺百倍的手。帽衣的气味清淡，不但有别于欧洲成年人的腥臊，更让数日来沉陷于战火硝烟的林恩想起了自己遥远的童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