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惨日

那日的余果老tou笑完了就是大咳。他果然老了——裴红棂一叹——但他也还好小。有一zhong人，心里有一chu1地方，几乎是永永远远长不大的。

就象余果老现在的大咳一样。他正坐在车辕上，人显得瘦瘦小小，一tou白发在风中萧然散luan。他蜷着一条tui、因为风shi，他的yan也混浊了，这时tou正一点一点地打着嘻睡。

还是二炳赶车，车行在临潼以东十五里的地方，再往前就是潼关了，那是个险要所在。

车上还cha着一把旧旧的镖旗，旗上写了四个字：“威正镖局”，和那字ti的飞扬虬劲相反，护镖的老人未免显得荒凉可笑。

这是一个人的镖局。

局主，总镖tou，镖师，趟子手，都是他一个人。可“威正镖局”二十五年前还号称“天下第一镖”

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只剩下一个衰年老者独撑着这面旧旗？

裴红棂看着车两旁的山势，越来越险，可能是为了逃避“五牲刹”，余老人未过潼关，而是岔上了一条荒僻小路。车每一刻都在左摇右晃，和裴红棂此刻的心绪一样。

记得昨天，她还问过：“五牲刹是什么人？”

余果老收起他那把大关刀，轻咳dao：“他们是东密的人。”

“东密也就是密宗东支，自汉代传入，这近二十年他们发展极快，但没有人知dao他们真正的内幕，如果说还有人知情，那尊夫可能算唯得的一个。”

“我听说肖御使这十年来一直就在追查东密的事，至于详情如何，外人就不得而知了。似乎他们和朝廷上有一gu势力暗相勾结已久，其中大有yin谋。也听说东密早已恨肖御使入骨，为什么一直没有暗杀他，倒也颇令我奇怪。据说，东密是顾忌一个人的存在。”

“但肖御使一走，他们与那个人的约定自然解除。可能最让他们放心不下的就是肖御使掌据的内幕和你昨日所提的《肝胆录》，所以、他们必要bi1你jiaochu而后快的。‘五牲刹’就是东密负责执行截杀任务的五个杀手，分别为‘ma刹’罗虎，‘犬刹’费严，‘羊刹’张天翅，‘猪刹’朱正，‘niu刹’高罗。”

“他们都是艺chu西密，后来才投入东密的。西密原属藏传佛教，他们有一tao秘密的仪式，名为‘天葬’，据说他们的工夫就由此习来。这门工夫和佛法，风俗有关，专以消解万wu尸ti为事，但中原人见了不免惊骇。适才来袭的，如果我看的不错，就是‘ma刹’罗虎与‘niu刹’高罗两人。”

“我诱敌成功，留下了高罗一臂，但他们绝对不会甘心。所以我估计，这镖他们今日劫定了。”

正说着，忽听有个人在左侧哑着嗓子唱起来：

“……只见他手持刀qi将咱觑，嘘得我战扑速魂归地府。登时间满地血模糊，碎分张骨roupi肤。尖刀儿割下薄刀儿切，官秤称来私秤上估。应捕人在旁边觑，张弹压先抬了膊项，李弓兵qiang要了xiong脯……”

这本是一tao北曲，名唤“niu诉冤”，写耕niu被宰的惨况。猛地里在这个时候空旷旷地山谷里嚷了起来，听得人不由牙gen发酸。

余果老面se一变，喝dao：“快走！”说着已从二炳手里夺过缰，鞭梢一扬，山谷里就“啪”地传chu一声脆响，拉车的牲口闪电般朝前窜去——余果老chu临潼前已换了牲口。那牲口跑得好快，但就是这么快，也逃不过车两边的声音直钻进车厢。只听niu叫、ma叫、羊叫、狗叫、猪叫，都似被屠宰的声音，声声传来，其间还有利刃过骨、爷tou猛剁的杂声，小稚一听都吓得变了脸。

那余果老亲掌缰绳，对这条路竟似极熟，狂奔一刻，猛地一带左缰，那牲口就转进左边一个山谷，奔至谷内，余果老单手一勒，那牲口应声而止，余果老疾dao：“下车。”

裴红棂行动也变得利索起来，她抱着小稚，猛地一跃，就跃到一棵老树之上。她问孩子dao：“怕不怕。”

小稚摇摇tou。余果老也已跃下，却把裴红棂引到一棵树后，jiao给她一把匕首，从树dong中拉chu好几个绳结，疾dao：“一会儿我说一声砍，你就依着次序一次砍一gen。这事很重要，切切！”

裴红棂点点tou。这还是她tou一次握刀。余果老把小稚扶上树枝，自己就跃回谷中。裴红棂仔细看去，却见这山谷中居然有个小校场，她哪里知dao，这里就是当年“威正镖局”训练年轻镖tou们的地方。余果老自知“东密五刹”甩是甩不脱的，所以放弃大路，要引他们到此决战一场。

这山谷偏僻隐秘，余果老望向佼场四周，当年的兵qi架都已朽烂了，只孤零零地剩着一个还摇摇地站着，上面cha了把锈迹沉沉的大刀。余果老觉得自己也象那刀一样的老了，他还ting不ting得过这一战？他也不知。望了树枝上的小稚一yan，他相信：刀虽老，钢还是好钢，只要好火痛锤，就又是一把好刀。

那个‘末路红颜’裴红棂此刻就是他的火、而小稚那无辜的yan神也就是击打在他心上的重锤，直要击打chu他一份shen藏的勇气来。只听谷口声音渐近。土黄、赭红、干青、麻白、黯黑，闪chu穿着五se衣服的五个人影，东密五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