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安公承这位十三妹姑娘保了资财,救了
命,安了父母,已是喜
望外。如今又见他这番
心厚意,宛转成全,又是
忻,又是
激。想起自己一时的不达时务,还把他当作个歹人看待,又加上了一层懊悔,一层羞愧。只
满脸是笑,不觉得那两行
泪就如涌泉一般,
得满面啼痕。只听他
噎噎的向那姑娘
:“姑娘,我安骥真无话可说了。自古
‘大恩不谢’。此时我倒不能说那些客
虚文,只是我安骥有数的七尺之躯,你叫我今世如何答报!”说着便呜呜的哭将起来。张老夫妻看了,也不住的在一旁
抹泪,连张金凤也不觉滴下泪来。
因回向张老夫妻
:“这事得求你二位老人家。”张老
:“这背死尸小老儿却也来不得的呢。”姑娘笑
:“岂有此理,难
咱们还
给他打扫地面么!”那老婆儿问
:“倒底作啥耶?”姑娘
:“我从晌午起,闹到这时候儿了,这如今便再有这等的五六十里地,我还赶得来,就再有那等的三二十和尚,我也送的了,但是我从吃早饭后到此时,
米没沾
,我可饿不起了。想来你们四位也未必不饿。”那老婆儿
:“哎,这大半日,谁见个黄汤辣
来咧!就是这早晚那去买个馍馍饼
去呢?”姑娘
:“不用买,我方才到厨房里,见那里煮的现成的
,现成的饭,想来是那班和尚的夜消儿,咱们何不替他吃了,也算一场功德。”张老夫妻听了
再讲那十三妹这番解赠金,又了却一桩心事,便要商议打发他两家男女上路的话。只是看看这四个人之中,一个是瘦怯怯的书生,一个是
滴滴的女
,那张老夫妻虽然年纪大些,又是一对乡愚,经了这番大难,一个个吓得神魂不定,坐立不安,这上路的事情,一时从何商起?想了一想,便对大家说
:“如今诸事已妥,就该计议到你们的上路了。但是要计议大事,先得定了心神,才得周到细密。如今我要不先把你们的心安了,神定了,就说万言也是无益。大约此时你们心里第一件,怕这一院
死和尚;第二件,怕有外人来闯破这场人命官司,
命
连;第三件,惹了这场大祸便走了,日后破案,也难免罣误。我告诉你们:这三桩事都不要
。人生在世,不过仗着天地的一
气,及至死了,是个忠臣孝
,义夫节妇,超
回,这
气便去成神;是个平人,这
气再
回,便去作鬼;到了这班混帐和尚,人死灯灭,就想作个鬼也不能。这是第一桩不必怕。再讲到这个地方,我方才表过的,前是
山,后是旷野,远无村,近无邻,这样
更半夜,绝没人来;就便这和尚再有些伙党找了来,仗我这
刀,多了不能,有个三五百人儿还搪住了。这是第二桩不必怕。至于虑到日后的罣误官司,我若见不透日后的怎样收场,也不肯作
前的这番事业。这是第三桩不必怕。这话不是空谈得的,少一时自然要还你们一个凭据。可不知你们四位信得及信不及?”
金凤虽是个乡村女,却天生得不落小家气象,且此时一心只有个十三妹
,余事都不在心上,不过远远的看了一看,暗暗的敬服十三妹,略无多言。
张老听了,先说:“姑娘的话也有个不信的?可是说的咧!不过怕来个人儿闯见,闹饥荒。鬼可怕他作啥呀?我们作庄稼的,到了青苗在地的时候,那一夜不到地里守庄稼去,谁见有个鬼耶?”安公
接着说
:“是啊!鬼神者,二气之良能也。以二气言,则鬼者,
之灵也;神者,
之灵也。以一气言,则引而伸者为神,返而归者为鬼,其实一
而已。怕他则甚!怕他则甚!只是姑娘到底怎样打发我们上路?”十三妹也没工夫合他掉那酸文,说
:“你且不要忙。如今你们为难的事是都结了,我此刻却有件为难的事要求你诸位。”
话未说完,安公先
起来,
:“姑娘,你有甚么为难的事,只
说!慢讲‘上山捉虎,下海擒龙’,就便‘赴汤蹈火,碎骨粉
’,我安龙媒此时都敢替你去作!”那十三妹把
儿挑了一挑,说
:“如此,好极了,你就先把这一院
死和尚给我背开他。”安公
听了,皱着眉,裂着嘴,摇着
:“这桩事却难。”十三妹
:“既这样,可诈甚么关儿呢!”
十三妹:“大家不必如此。公
,你也且住悲痛,不须介意。要知天下的资财原是天下公共的,不过有这
气在,替天地
通这桩东西。说这是你的,那是我的,到
来究竟谁是谁的?只求个现在取之有名,用之得当就是了。用得当,万金也不算虚
;用得不当,一文也叫作枉费。即如这三千金,成全了你一片孝心,老人家半世清名,这就不叫作虚
枉费。不但授者心安,受者心安,连那银
都算不枉生在天地间了。何况这几两银
,我原说一月必还,又不是白用他的。这一月之内,自有那‘没主儿的钱’送上门来,替你还他,连我也不过作个知情底保的中人。这手来,那手去,你又何必这等较量锱铢?”安公
听了,只得领受,收好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