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的睛也亮了亮，手指伶俐地穿过最后一带，笑了起来：“是啊！我们也劝赵老倌去御使那里拦轿告状——想来想去，也就剩了那指望了。”

“夏御使那里……一定行的。”好容易挣了那个名字，慕湮肯定地回答。

“你要去吗？”还没门，忽然便被人拎了回去，尊渊刚在外听完了赵老倌的事，满肚恼火地大踏步来，一见她要去，不容分说把她推了回去“我去替你接他，替你守着，你放心了吧？——给我好好养病，不许走！”

老板娘自顾自如数家珍地说着民间众相传的案，螺黛细描的双眉飞舞着，没有注意到面前听着的女神闪亮起来，苍白的双颊泛上了红，眸里闪着又是骄傲又是欣的光芒。

“嗯，姑娘说的没错！”老板娘用力，显然说起这个夏御使，每个人心里都怀着尊敬“去年曹太师面前的红人秦总督建逍遥台，扣克木材，结果造了一半塌了，压死上百个民夫，谁又敢说半句话？到最后是夏御使生生追查下去，把那躲在太师别墅的总拉来正法了。还有息风郡守从砂之国贩卖良家女到帝都为的那案，也是……”

“不，都要看到三更呢。”下意识地，慕湮纠正了一句，猛然觉察失言，连忙转问“如今什么时候了？”

“我不是他妹！”慕湮听得“弱弱”三字，陡然心便是一阵愤怒，挣着坐起“我才不要他！”

到这里来的时候都急坏了。”

“姑娘，你看你穿起来多漂亮……”老板娘帮慕湮穿好了衣服，正在惊叹对方的貌，却见她哭了起来，不由吃了一惊。准备殷切相询，外边却传来了一阵哭天抢地的嚎啕声，惊动整个店中，依稀是一个老者嘶哑糊的哭声，一叠声的唤：“我苦命的女儿啊……天杀的狗贼，还我彩珠命来……”

慕湮没有力气，立足不稳地跌了回去，老板娘连忙扶她躺下，一边笑着劝：“哎呀，客官，你就是疼你妹也不要这样，人家生着病，弱弱的哪里禁得起推啊……”

她仿佛安心般地叹了气，手指绞着褥，忽然间怔怔掉下泪来。

“快黄昏了吧？”老板娘随答“外下雨呢，看不清天——姑娘饿了么？”

他有何颜面，再向阿湮的师兄提这样的要求。

“告官？”老板娘从嘴角嗤一声冷笑，替她将衣服上的带结好“官官相护，天下乌鸦一般黑，上哪里去告？”

“一定能行的。”慕湮低了，定地回答，有些羞涩，有些骄傲“他是个好官。”

周围房里有房客探，七嘴八的劝说声，湮没那个老人的哭声。其间，赫然听到尊渊的声音，在询问老人究竟遭遇到了什么不幸。

上朝回来后，已经是薄暮时分。夏语冰不去吃饭，径直将自己关了书房，。他也不看那些堆满案的文卷，只是一反平日的淡定从容，焦灼不安地在书房中踱步，轻轻搓手，神凝重，不时抬看着外面的园，仿佛期待着什么人来。

“这个朝廷呀，是从里面烂来了！统共也只剩下那么一个好官。”老板娘一气说完了她所知的御使大人的事迹，叹了气，打好最后一个结“连我这个小民也受过他大恩呢——想来御使也真不容易，听说他天天要看宗卷看到二更……”

“唉，赵老倌又在哭他的女儿彩珠了。”老板娘妆艳抹的脸上也有黯然的神“姑娘别吓着——那个赵老倌自从卖唱的女儿被刘侍郎儿杀后，整个人就疯疯癫癫的，每到天亮就要哭号一番……也是作孽啊，彩珠才十三岁。都什么世！”

他……要如何对尊渊开，要他手护卫皇太返城？……

“糟糕！”慕湮了起来，然而发现上的没有半分力气，踉跄着走去推开客房的门“下朝时间到了吧？我得、我得去——”

终于有了些微的记忆。她不再说话，闭了闭睛，前现了梦里的漫天桃。啊，原来在那个时候、跟她说话的不是师傅，而是大师兄么？

“为什么不去告官？”听得外那哭声，慕湮只觉刺心的疼——师傅说她心，自小就听不得别人的哭声骂声。她只好侧过去，低声问。

“啊？”老板娘猛地一愣，脱“难、难你们是一对……”

桃……桃。她的睛游移着，看到了桌上那几个瘪的桃。

“才不是！”慕湮红了脸，啐了一，发现尊渊已经走得没影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