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灯火阑珊 中年心事nong1如酒

可怜那一晚上，柳梦蝶终夜无眠，在院子里徘徊凝想，直到天明。

十多年来，她都是在父母痛爱之下长大的，这三年来，虽说在sai外穷荒，也有心如神尼的照顾。她很少碰到需要自己决定的大事情，然而现在是碰到了。

她隐隐约约地想到，这大约就是平时亲友所说的，女孩子长大之后，必定会碰到的问题了。她不知dao这是不是叫zuo“爱情”，这一zhong情gan对她是如此“陌生”，令人激动，令人愁烦，但也有一zhong奇异的“xi力”

这一zhong情gan，在她十九年的生命中，第一次像狂chao一样卷到，使她整个shen心都颤抖起来！但这zhonggan情，是“第一次”才ti验到的吗？又似乎不是。

“不是的！”柳梦蝶心中自己答dao。她脸上也热辣辣起来了。左han英的影子，像闪电一样地闪过她的心tou，她想了三年多前，她和左han英在高ji泊中划船的情景，那时左han英就问过她：“妹妹，你愿意永远和我这样吗？”那时她还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不知怎的，这句话却像一个烙印，烙在她心上，令她直到现在，都未忘怀。

她想到左han英，总是带着喜悦的，现在也是。她和他虽隔别了三年，但却一点不觉得有什么隔mo，她相信再见面时，就是不说什么话，彼此也一样可以了解的。

这是“爱情”吗？她同样的不知dao。这zhong情gan是“缓慢”的，像滴在石阶上的檐tou雨水，慢慢侵蚀进去。而娄无畏的情gan，却是像暴风雨一样袭来，以至她在仓猝之间，简直不知怎样应付！但也由于娄无畏狂chao疾风一样的情gan，令柳梦蝶想起她和左han英之间的情gan，这情gan究竟是哪一类的情gan？柳梦蝶在平时是一直没有想到的。

她觉得对于大师兄，她是敬佩的，她一向也真的是衷诚把他当作兄长一样来尊敬的。她对他冒死来救她一家，在柳林中力战群凶，以及他三年来，走遍江湖，来寻找她的踪迹，也是非常gan激。然而她总觉得，大师兄对她是比较“陌生”的，她和他相chu1的时候，远不及和左han英相chu1时来得自然。

但，尽guan如此，另一方面，她又觉得大师兄似乎很“可怜”，没有亲人，没有家ting，长年地东飘西dang，独往独来。她蓦地觉得，这个人虽然豪气干云，纵横江湖，但却像“小孩子”一样，需要“照顾”！一zhong女xing天赋的“母爱”，使她好像忘掉年龄，忘掉她还只是十九岁的女孩子，而大师兄却是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了！

觉得自己有“责任”去“照顾”大师兄时，她gan到异常的迷惘，她不知dao该怎样zuo？她不能想象和大师兄可能像和左han英的一样亲密，但她又不能让他太失望。

经过了在大青山畔那一晚，娄无畏对柳梦蝶倾诉xiong臆之后，他们两人之间，发展了一zhong奇妙的关系：他们好像更“亲近”了，也好像更“生疏”了。

娄无畏把多年沉埋在心底的gan情倾吐之后，不guan如何，心xiong都觉得舒畅了许多，对柳梦蝶的态度，也减少了那zhong异样的尴尬，看起来是要比以前更“接近”了，可是娄无畏对柳梦蝶的反应——既非接受，也非拒绝，却gan到有“一击不中”的羞愧。在武林的传说中，最高手的剑客，是“一击不中”，就“翩然千里”，不会再有第二次的纠缠的。娄无畏在情gan上，对柳梦蝶已是觉得“一击不中”了，但是他不能“翩然千里”，一来是于情于理他都不能离开她，二来他甚至觉得，便只是把柳梦蝶当zuo一个“妹妹”吧，也给他带来许多“温暖”，他并未衰老，可是却似乎需要一gen“拐杖”了。至于是否会再有第二次的纠缠，他自己也不知dao，由于一zhong作为长辈（师兄）的情gan上的”自尊”，他是要压制住自己的情gan，至于这zhong“压制”，会否像洪水一样地溃围而chu，那就谁也不能预料了。不过，既然娄无畏有了这zhong情绪，他就不能不gan到好像是更“生疏”了。

至于柳梦蝶呢？也是一样。她觉得师兄“孤独”，是一个“可怜的大孩子”，愿意尽可能地“安wei”他。因此她经过了大青山畔那一晚后，对他是表现得比以前更关心了，以前她只是他的“师妹”，要他“照顾”，而现在她觉得不单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姐姐”，要反过来“照顾”他了，因此她对他的起居饮食，有意地关心起来，好像是比以前“亲近”得多了。但是，虽然如此，她对大师兄这zhong情gan，却又gan到有一zhong莫名其妙的恐惧，她还不能完全理解大师兄的情gan，而且大师兄也不能替代左han英在她心中的位置。左han英在她心中，是“平辈”的，是可以毫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