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展心里有不忍，微笑：“姑娘究竟有什么为难之事？不用我能否有力量相助，萍相逢，总算有缘，让我听明情由以后，再作商量，也未始不可。”三姑娘一抬，泪光溶溶，满脸带着一羞乞怜之；沉了片时。才缓缓说：“距这儿二三十里路，太行山十八盘拈寺的住持，现在被人们称为八指掸师，受着北京声势赫赫的司礼太监曹化淳供养，其实此人，就是当年没晋北，名的凶无比的大盗江湖上有个怪绰号叫太岁的便是他。那时先父以保镖为业，世居大同。有一年，先父押镖路过晋西苛岚山，太岁率领同党，在要路埋伏，竟想截留先父的镖驮。狭路相逢，起手来。

老还上什么京！’他这一声大喊，虽然是满嘴川音，酒座上的外省人，不易听清楚，却都惊得抬朝他瞧，把他当作酒疯。曹勋满不理会，自顾自风卷残云般吃完了饭，便到鸿升客店来投宿了，了客店，还是骂骂咧咧的气往上冲。这便是那位曹老乡街上打抱不平的结果。

太岁被先父削掉右手指拇两指，蒋荒逃去。从此结下仇，先父也时常戒备。后来听说太岁被先父削指以后，落发为僧，不知去向。过了几年，先父一病逝世，家中只有贱妾姊妹三人，贱妾年纪最小，那时只有十几岁光景，大姊已招赘先父一个门徒为婿，二年亦及笄，尚未嫁人。万不料横祸飞来：一天晚上，太岁突然寻踪而至，飞室，声言报仇。

我姊夫武功并不算弱，大姊二姊也有一防本领，三人合力抵御之下，无奈太岁几年隐踪，武功大，右手二指虽已削去，一柄厚背踞齿左臂刀，招术奇，右臂一筒丧门钉，更是歹毒。我姊夫和大姊，双双毕命于丧门钉之下。最惨的我二姊，力绝被擒，先后杀。只贱妾预先逃屋外，得免于难。事后，贱妾立志报仇，投奔五台山姨母家中学艺。我姨母便是五台铁琵琶一派的掌门人，当年江湖上称为“铁姆”的便是她。我姨母得知贱妾家中闹得家破人亡，恨极太岁，一面传授贱妾武功，一面探寻太岁踪迹。一晃五六年，竟查不太岁落脚所，我姨母年岁已，不久便死。贱妾

上，拣了一家酒饭店，去大喝其闷酒，一面越想越气，砰的一拳抵案，情不自禁的大喊一声：‘这还成什么世界？

杨展听了仇儿报告姓曹的举动，暗暗，向三姑娘笑：“我倒不奇怪我们那位老乡的举动，却奇怪你刚才早猜到姓曹的海骂，是从和尚恨到太监，又从太监恨到皇帝到去的，你和姓曹的并不认识，你也没有和姓曹的到巡检上门，怎会未卜先知，猜得这么准？”三姑娘一听这话，眉梢一挑，光，似笑非笑的朱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忽又咽住，却向房门一指，笑着说：“贱妾搅了相公半天，待相公用完了饭，相公如不嫌琐碎，贱妾把其中原因说与相公听好了。”原来这时伙计把重行整治的饭菜端来了。三姑娘也怪，留恋在杨展屋内，竟舍不得离开，而且蝴蝶似的，抢着端饭端菜，很殷勤的伺侯着杨展。

杨展也有好奇，明知这个风尘女，逗留在屋内，定有所为，存心一观究竟，并没有下逐客令。但是仇儿和外屋两个长随，却暗暗好笑，心想杨家相公，离开了雪衣娘，便有不老实起来，和这江湖女打什么待，看情形，这个弹琵琶的三姑娘，全副神扑上了他，当然相公不在乎一银，愿意挨她一下竹杠的了。

杨展饭罢，仇儿把残肴碗碟撤外屋，自去用饭，屋内只剩了三姑娘和杨展。三姑娘红袖轻飘，皓腕微，捧着一盏香茶，放在杨展座前，秋波闪，向杨展瞟了一，忽地双肩一敛，愤然泪，竟向杨展烛似的拜了下去。杨展从座上一跃而起，忙说：“我早知三姑娘有事见教，有话尽说，不必如此。”三姑娘盈盈起立，角上晶莹的泪珠，已夺目而，举起红袖，拭了一拭泪，低低说：“贱妾初见相公，便知是位不同寻常的人，此刻和相公接谈之下，便看是位有胆量、有襟的少年英雄，明知萍相逢，不便冒昧相求，但像相公这样人，平时绝难碰到，机会难得，也顾不得羞耻了。”说罢，又要拜下去。杨展忙止住她行礼，正说：“不必多礼，我早说过，姑娘求助的事，如在情理之中，定当量力而行，如若莫能助的事，姑娘虽然哀求礼拜，也无济于事，姑娘且请坐下，说来让我斟酌斟酌再说。”三姑娘被杨展话风一镇，低着，倒退了几步，坐在杨展侧首的一张椅上，脸上带着一凄楚可怜之，半晌，没有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