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
,裁好以后,又把一条条的纸条,用食拇两指,卷成一根根笔挺的纸捻儿,手法迅速,一忽儿卷了二三十根一般粗细的纸捻儿,用另外一根纸捻,束成一小捆,有意无意的放入自己怀内,杨夫人看她卷这纸捻子,不明她用意,以为随手消遣,或者替孩子们玩的,也没有深切注意,两人讲了一忽儿,陈大娘忽然盈盈起立,向杨夫人说:“今天不知什么事,身上乏得很,今晚两个孩子,陪着夫人睡罢。”两个孩子一般玉雪可爱。孩子们自己还非常亲爱,杨夫人对待阿瑶,和自己杨展,一般地宠爱,时常留着两个孩子在自己床上睡,所以陈大娘这样一说,杨夫人立时答应,还说:“你平日在两个孩子身上,太操心了,也许昨晚没有睡好,你早点上楼安息罢。”原来杨夫人住的是后堂楼下正屋,陈大娘平时领着两个孩子,住在楼上,此刻把两个孩子交代了杨夫人,使自上楼去了。第二天早上陈大娘笑嘻嘻地下楼来,说是“睡了一夜舒服觉,夫人也许被两个孩子搅得失睡了。”
这样过了二天,已到了牟如虎限期回信的第四天上午了,这天杨夫人一早起来。愁得饭都吃不下去,更愁的她哥哥会不会像李家一样,被牟如虎手下人绑去。正在愁急,下人们忽报舅老爷来了,杨夫人又惊又喜,想想舅老爷既然没有被牟如虎手下人绑去,定然有人来讨回信,他又向自己讨主意来了,这还有什么主意,拚出几口盐井,白送与牟如虎,还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舅老爷一进后堂,一见杨夫人的面,便嚷:“怪事,怪事,你们杨家德性太大了。”没头没脑说了这句话以后,一眼瞧见陈大娘坐在杨夫人身后,居然向她拱拱手。
笑着说:“陈大娘,你那天说的话,真有道理,真有佛爷保佑着我们。”杨夫人平日非常沉静端重的,这时也有点沉不住气了,一个劲儿向她哥哥催问:“究竟怎么一回事,怎的不痛快说出来,老叫人悬着一颗心。”舅老爷坐下来,喘了一口气,笑道:“我真乐糊涂了,你们谁也想不到,昨天五通桥沸沸扬扬,传说牟家坪出了怪事,轰动了五通桥各盐井,都说老天爷有眼,恶人自有恶报,我仔细一打听,原来在我那次进城来的当天晚上四更时分,牟家坪牟如虎和一般狐群狗党邀集几个有钱恶少,在自己厅上聚赌,还弄来几个粉头,陪着作乐,正在兴高采烈,闹得马烟瘴气当口,牟如虎,高踞上面,掳臂揎拳,自己做庄,推出一条牌九,散家翻出牌来,三门造反,不是九,便是杠,这一条下注还特别多,牟如虎瞪着一对三角怪眼,把自己面前两张牌,上下一叠,拿起来先看下面一张明的,是张天牌,嘴上便低喊一声:‘有门儿!’做张做智的,把上面一张叠着的一张暗牌,一点一点地推动,颠来倒去地一看,哈哈一声大笑,猛喝一声,‘好宝贝,瞧老子的!’劈噗一声怪响,两张牌向桌上一亮,大家急看时,却是一张天牌,一张人牌,原来是副‘天杠’统吃,败家垂头丧气之际,牟如虎双臂齐伸,把各门注子,一股脑儿掳了过来,面前白花花银子,小山似的足有几百两,牟如虎得意非凡,仰头大笑,不料他一仰脑袋,上面屋顶大梁上,突然咔嚓一声怪响,好像房梁碎裂一般,牟如虎一睁眼,众人也一齐抬头,猛觉几缕尖风,夹着丝丝之声,激射而下,下面聚赌的人,被桌上两支大红烛的火苗,晃得眼花,梁上没有灯,黑黝黝的,看不出什么来,还以为外面起了风,刮下来的尘土,那知就在大家一抬头之间,牟如虎忽地一声惨叫,往后便倒,同时牟如虎身边几个凶眉凶目的人物,也突然掩面惊喊,山鸡似地跳了起来,一群赌客,还没有看清怎么一回事,忽又呼地一阵疾风,从上面卷下,把赌桌上两支巨烛,一齐吹灭。这一来,一群赌客,如逢鬼魔,吓得山嚷怪叫,没命乱窜,立时一阵大乱,有的竟吓得失了魂,向赌桌下直钻。你也钻,我也钻,头皮撞头皮,拚命地在桌下顶牛。有的顶在桌面上,顶得通通直响,顶得满头紫血泡,还不觉痛,几个粉头更可笑,滚在地下,连惊带吓,尿了一裤不算,却死命钻进桌下人们的大腿,这人以为鬼拉着他的腿,吓得哑声儿喊‘妈!’立时眼珠泛白,嘴里吐山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