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乱颤,倒在地上,渐渐昏迷过去。蒋灵骞也抖得厉害,跪在地上几欲惊厥。沈瑄俯身道:“离儿,你暂且忍忍。”
沈瑄点遍了吴越王妃周身穴道,将她提起,匆匆走出。来到岸边,找到一条船,将吴越王妃放在里面。他游泳过来时,已知湖中正有一股向南的激流。看了看北风正刮得紧,他将小船撑到湖中,自己跃下,将船向南一推,小船就飞一样朝洞庭西山的方向漂去。他再回到黄云在隐居的山谷里,蒋灵骞、季如绿和周采薇也晕了过去。沈瑄给她们每人嗅了嗅解药,便一个个醒了过来。黄涛失血已久,沈瑄赶快为他包扎断臂。
季如绿高兴道:“沈公子,多亏你神机妙算,料理了这妖妇,可为天下人除害了。”沈瑄道:“我将她放走了。”
季如绿和周采薇都愣了。蒋灵骞却是意料之中:“你拂不过钱丹的面子,不肯杀他母亲。但将来,我们可就惨啦。”沈瑄顿时说不出话来。他也明白留下王妃的性命实在遗祸无穷,但要他杀死这人,他却也做不到。
他只道:“吴越王妃中了曼陀罗丹的毒,又被我点了穴,三天内醒不过来,她向南边去了。我将季如蓝安置在鼋头渚一处隐秘的水边,你们快快离开这里,到北方去吧。”季如绿悒悒不乐:“曼陀罗丹不是你给如蓝吃的药?”
沈瑄道:“我身边不带毒药。情况紧急,只好用曼陀罗丹下毒了。”曼陀罗丹本是治疗哮喘的良药,但如过量服食,却有麻痹惊厥之险。沈瑄吸过解药,将身边所有的曼陀罗丹尽数捻碎,投入灯油之中,又托词将灯送到王妃面前,让她中毒倒下。只是这一来,也不免殃及了蒋灵骞她们。
周采薇道:“楼师兄在哪里,怎么还不回来?”蒋灵骞道:“他驾着小船回来,只怕还有一会儿。”周采薇摇摇头,心想这次楼狄飞无功而返,定然不悦:“沈公子,你快快走吧,呆会儿我师兄回来,知道你放了吴越王妃,一定要与你为难。表妹,此地决不可久留,你快带着黄涛去寻了妹妹,急速北上去吧。我留下来等楼师兄回来就走。”
大家草草掩埋了黄云在和梅雪坪的尸身,一起出来。季如绿叹道:“但愿将来有机会,再回来安葬两位师伯。”黄梅山庄依旧沉在寂静的夜色之中,劫后余生的人们解缆水边,匆匆道别。沈瑄细细把季如蓝的藏身之处告诉了季如绿。季如绿记住了,又含泪向蒋灵骞拜别:“小师妹,下月你出阁之后,只怕我们再难会面了。”蒋灵骞默默不言。
季如绿和黄涛向鼋头渚去了,沈瑄却和蒋灵骞划着小船,向太湖西岸去。已四更天了,斜月沉沉,烟波迷茫。蒋灵骞心事重重,一句话也不讲。
沈瑄忍不住道:“离儿,我一时心软,放走了吴越王妃……”蒋灵骞一笑道:“我没有说你不对啊。把船摇到那边岸上去吧,我……我有话对你说。”
沈瑄依言把船泊在了岸边。此处离宜兴城不远,远远可见湖边几盏星星渔火,在北风中摇曳。将小船系在岸边一段树根上,两人找了块大湖石,并肩坐下。蒋灵骞望着粼粼湖水中,映出细细一钩清冷残月,目光也如同寒潭烟水一般缥缈。过了一会儿,只听她悠悠道:“再过两日就是除夕了啊!”她慢慢伸出右臂,将袖子卷了起来。沈瑄不敢逼视,蒋灵骞却道:“你看看这个。”沈瑄看见一只红玛瑙雕成的镯子,衬着雪一样的皓腕,显得分外夺目。“能看得见上面的字么?”蒋灵骞问。就着暗淡的月光,沈瑄看见镯子上雕刻着朵朵碧桃,侧面隐隐刻着八个娟秀的小字:“戊子乙酉庚辰辛未”沈瑄有些不安,问道:“是你的生辰八字么?”
蒋灵骞道:“可能是吧。这只镯子是从小就套着的,取都取不下来,或许与我的父母有关。”沈瑄掐着指头道:“戊子年是吴越国宝正三年,也就是唐天成三年,今年已是晋天福八年……你今年十五,过了年,还有一个多月,就满十六岁了。”蒋灵骞点点头:“与我自己算的一样。”沈瑄道:“二月十二是百花的生日,你生得可巧。”
蒋灵骞不答,自己出了一会儿神,自言自语道:“来不及了。”她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沈瑄认出是那天在梅雪坪厅上她手里的那封。只听她缓缓道:“爷爷隐居十多年,从不与人来往。他竟然会拉下面子,托付被他赶出门的弟子帮他传递书信,我可万万没有想到。你,你看看这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