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弦记忆力极强,几乎过目不忘,隐约记得南宫静扉穿着长靴,那串靴印极有可能是他留下的,但对于那一串麻鞋脚印,许惊弦却毫无头绪。
锡金人极少穿麻鞋,难道此人是从中原千里迢迢而来?而高原上本就人烟稀少,这里又地处深山,人迹罕至,南宫静扉与那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此处,绝非巧合。
两串足印皆延续至山谷深处,许惊弦便沿着足印往前寻去。虽然隐隐觉得南宫静扉的图谋不小,若是发现有人跟踪,必会杀人灭口,但在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山谷中积雪犹深,稍有不慎,便会陷人雪洞之中。许惊弦一路跌跌撞撞,小心沿着足印前行。山谷狭窄,夹在左右两座雪峰之间,恍如行走在狰狞怪兽的大嘴中,一股躁腥之气直扑鼻端…
许惊弦忽生警觉,扬手拔剑。那种令人惊惧烦闷的气味并不是他的错觉!
——一个灰衣人正赫然立于十步之外,手持银链飞铊,右腮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痕,蜡黄的脸容上杀气满面,正是香公子!
许惊弦何曾想会在此处遇见这个煞星,心头一沉。跨步前冲,抢先一剑刺他右胸。香公子不怒反笑:“好小子,倒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眼见长剑刺来,并不闪躲,右手持银链一端,肘臂如若风车般疾速缠转了两圈。将飞铊疾射而出,如影随行般紧蹑许惊弦而至,惊心动魄的“呜呜”之声响彻山谷,闻之毛骨悚然,更增威势。
许惊弦知道此刻是生死一线的关头,只要自己稍有犹豫被香公子缠住,再也难以脱身。一横心使招苏秦背剑,长剑贴在后背上准备硬接飞铊重击,脚下踩着忘忧步法,加速前行,只盼能抢先一步冲入那裂缝中。但飞铊飞至半空忽又一滞,变向绕开许惊弦,后发先至,重重撞在山壁之上。
“砰”然一声巨响,整个山壁似乎都是一震,碎石积雪纷扬而下,那道裂缝霎时已被填堵住。许惊弦反应快捷,一脚踢在山壁上,借力侧跃,避开落下的碎石,同时防备香公子的再度出手。
正在此时,忽听谷外马蹄声如雷响起,一人策马飞来,口中大叫道:“香公子且慢下手。”香公子抬头望去,面现惊讶,喃喃道:“他怎么来了?”许惊弦已猜到来人就是那个精通各式兵器的无名老人,不过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不知他为何相救,竟宁可与香公子反目。他头也不及回,发力狂奔,一面寻找藏身之处。
许惊弦一口气跑了将近半里的路程,已至山谷深处。却骤见前方已被山壁拦住去路。三座高峰恰好汇合于此处,再无通道,而每面山壁皆是高达百丈,悬雪挂冰,难以攀爬,竟成绝地。
许惊弦定下神来,搜寻逃生之路。他注意到起初发现的那两串脚印正是在此处消失,心想莫非那御泠堂的秘地就在这里?仔细观察之下,立知究竟。只见左首那雪峰上有几块突起的岩石沿着山壁次递而上,浑如石蹬,应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修成直达秘地。那些岩石嵌于山壁里,又被落雪遮掩,平日绝难发现,但上面留下的脚印却泄露了天机。
香公子与无名老人赶到,看到许惊弦的神情,立知其意,脸色微变。这里地处荒山,人迹罕至,所以他并未考虑清除足印,何曾想许惊弦会寻来?这小子人小鬼大,机灵跳脱,若再不尽早解决了他,一旦对无名老人说出南宫静扉之事,岂不多生事端?想到这里,陡生杀心。口中暴喝,手臂疾震,飞铊尾随许惊弦,钉向他的后心;而无名老人则是怒吼一声,横身往那飞铊上迎去。
一道灿若炎阳、却又寒凉沁骨的光华蓦然从无名老人掌中闪过。神剑显锋乍然出鞘,果然名不虚传。
香公子但觉手中一空,系着飞铊的银链竟被斩断,失去控制的飞铊重重撞在山崖上,发出轰隆巨响。他这根银链看似平常,却是取六分精银、两分玄铁、一分青铜、再加上数种合金炼制而成。为铸此链,香公子曾遍访名山采集五金,再请铸剑名师淬火十余日方成,如今却被无名老人一剑斩断,当真是痛彻心扉。
香公子狂吼一声,决意先杀了许惊弦,再回过头来与无名老人决一死战。飞铊撞击在山壁上,震得许惊弦几乎掉落崖底,听到香公子如狂的怒吼声,知他动了真火,头也不回,足踩石蹬,奋力往山壁上爬去。
无名老人一剑出手后,自己倒先被显锋剑那无坚不摧的威力惊得呆了一下,畅然大笑:“此剑锋芒如此之盛,不愧是老夫一生的心血啊。”他见香公子状如疯虎,怕他一怒之下杀了许惊弦,复又朝山崖上追去,口中尚道:“香公子且莫动气,银链之事就着落在老夫身上,包管比从前那根好上千倍万倍。”
许惊弦一口气攀上数十丈,忽见上方八尺处一道石门缓缓开启,一人探出头来张望,正是南宫静扉。原来这个山洞就是御泠堂的秘地,亦是南宫静扉与香公子会面之地,刚才两人密谈时被扶摇的叫声惊动,远远望见许惊弦寻来,香公子便出洞迎战,而南宫静扉武功低微本是留在洞中相候,但外面动静实在太大,接连几下巨震后连山洞都摇晃起来,终于忍不住出来查看。那秘地本是隐藏极好,外表与山壁无异,若不是他打开石门,实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