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
一名女真什长忍受不了这难堪的对峙,提起长枪,低喝道:“杀!”进攻随即发动,两队骑兵迅速合围,像一只巨大的铁拳包住了萧铁骊。重甲兵们居高临下,十来条长枪往萧铁骊的要害扎去,尖锐的枪头无一例外地饮到了萧铁骊的血,轻松得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众人齐喝一声,正要用枪将萧铁骊架起,在空中肢解了他,不料萧铁骊遽然拔地而起,游龙一般滑出了冷光如雪的枪林。当此存亡之际,萧铁骊空虚的丹田忽然回暖,从小蓄积的丰沛刀气与神刀门的碧海真气扭作一团,在经脉中鼓荡不已,终于融会到一处,正大刚直又浩浩汤汤,令他绝地逢生。
外围的轻甲兵把跃到空中的萧铁骊当成了箭垛子,弓弦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密密麻麻的利矢径向他射来,距离既近,力道亦猛。萧铁骊飞起一脚踢在那什长的头盔上,借力跃出了重围,饶是如此,肩膀、小腿和腰部均已中箭。女真人的箭镞长可七寸,形如凿子,一旦陷进身体,贸然拔出就会扯起大片血肉。萧铁骊知道这凿子箭的厉害,未敢拔它,伸手折断箭杆,不及包扎,回身与女真人战到一处。
那什长被萧铁骊踢破头颅,红白俱出,死状极惨,激起女真人同仇敌忾之心,面对凛凛如战神的萧铁骊,并无一人退却,反而个个争先。萧铁骊浑身是伤,仿佛浴于血中,无力像刚才那般施展“梦域影刀”,夺了一匹马过来,与这二三十人硬扛硬架,竟也不落下风。萧铁骊杀得性起,整个人都化身为刀,在女真骑兵中纵横驰骤,吸引了相当数量的敌人,垓心也由司徒大帐移到他这里,使萧古哥和萧七斤等得以喘息,并腾出手脚来组织反攻。
女真骑兵散入营地之初,各小队建制整齐、进退有序,必要时还能相互呼应,然而涅剌越兀部反抗激烈,拖到后来反被契丹人各个击破,堵在营地各处围而歼之。这一战,从早晨战至正午,兵戈之声渐渐稀疏,最后在涅剌越兀部营地中梭巡的三百余名契丹战士,摇摇晃晃地骑在马上,个个都血葫芦一般。萧七斤再也找不到一个堪为对手的女真骑兵,放声笑道:“这些***女真人。”笑声未了,一头栽下马来。萧铁骊正好迎面而来,跃下马来扶他,未料大战之后全身乏力,一个踉跄,倒在萧七斤旁边。
萧铁骊满头满脸都是血,已经辨不出本来面目,萧七斤撑起身子,对上他黑多白少的眼睛,松弛下来道:“是铁骊啊,古哥和涅里呢?”
“司徒和司空都战死了。”
萧七斤一震:“死了?!”他与萧古哥、萧涅里自小为友,情谊深厚,闻言胸口一窒,喃喃骂道:“两个没义气的,竟不等我。”
萧铁骊的身体沉得石头一般,也不在乎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摊开手脚,长长地吁了口气。天穹那么高、那么广、那么蓝,焰尾草那么灿烂、那么温暖、那么芬芳,在水晶般天空和红毯般草原间,横亘着巍峨秀丽的黑山。萧铁骊遥望着深碧色的山巅,道:“不光是司徒和司空,所有死去的族人,他们的魂灵都到黑山大神那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