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鼻腥臭,连忙屏住呼吸,想要喊叫,又怕秽物溅入口中,直憋得满脸通红,暗暗叫苦。
周四掐死一人,跟着飞起一脚,将另一名道士踢翻在地。这道士脏腑碎裂,人却凶悍,临死掷出长剑,砸向周四。周四侧身闪开,旁边四道已一同扑上。几人眼见掌门人惨死,都不欲独生。有两人弃了长剑,猛然抱住周四双腿,也不顾什么招式,张口便咬。另两人嗥叫一声,乘机出剑,刺到中途,两口剑同时脱手,奔周四心口飞来。
周四腿上巨痛,怒不可遏,大袖扬起,卷住迎面飞来的两口长剑,突然举起应无变,向身下一人头顶砸落。应无变尖叫一声,闭目等死,忽觉背上一股热流传来,滚滚如潮,冲向顶门,头上立时如胀如裂。只听砰地一声,两颗头颅正碰在一处。应无变只觉似撞在了烂瓜之上,直闹得天眩地转,两耳嗡鸣。下面那人经此一撞,顿时颅开脑裂,倒在地上。应无变眼前金星直冒,不知一颗头是否还在,待要伸手去摸,忽见那人脑浆流了一地,胃肠一紧,忍不住大口呕吐。
周四卷住长剑,运劲抛出。两把剑呼啸生风,飞向适才掷剑的两名道士。一道士躲闪不及,长剑穿胸而过。另一名道士眼疾手快,侧身让过剑锋,一把抓住剑柄。不料长剑势头太猛,竟将他带了一个趔趄。周四恐他脱逃,一掌劈空打去。那道士觉背后有股大力撞到,连忙俯身闪过。
周四大怒,两股力道齐运掌端,催送而出。那道士尚未站稳,便觉身子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之中,浑身上下一阵发紧,随之又格外松畅,突然间皮开肉绽,鲜血迸流,不及想清缘由,已然支离破碎。
周四身下这名中年道士目睹此幕惨景,自知难逃魔掌,死死抱住周四双腿,冲仅剩的两名年轻道士吼道:“你二人快逃,告诉大伙,魔教又……”刚说至此,头上已中了周四一掌。周四只用两成力道,这道士也消受不得,两只眼珠滚出眶外,口中似哭似喊,只叫得一声,便即毙命。
那两名年轻道士见周四如宰羔羊,举手之间,便将数名师叔杀尽,吓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谁也不敢撒腿逃命。
周四放下应无变,脚尖一勾,挑起一柄长剑,递给应无变道:“这二人由你来杀,也算你一份功劳。”应无变接剑在手,眼望地上横躺竖卧的死尸,心中发毛。那两名年轻道士自知必死,双腿一软,瘫坐在地,哀哀地看着应无变,下身湿了一片。应无变见二人面嫩无须,最多不过二十出头,长剑递出,不忍刺落,嘟囔道:“青城派只剩下这两个小杂毛,教主便饶了他们吧。”周四正欲申斥,忽听叶凌烟在不远处尖叫一声,声音中满是痛楚之意。
周四扭头观望,见叶凌烟手捂小腹,蹲下身去,鲜血顺手指间流出,竟似伤得不轻;萧问道沉声呼叱,正徒手与那锦衣男子斗个不休。那锦衣男子手使长剑,攻守极是严密,剑法别具一格,式式新奇。萧问道掌法虽精,却丝毫占不到上风。
周四大急,衣袖在应无变手肘轻拂一下,随即纵身向那锦衣男子冲去。应无变只觉手臂一震,长剑已脱手飞出,蓦地里转了方向,竟横着从一名年轻道士颈中穿过。剑尖透出,又刺入另一名年轻道士口中,把二人穿成一串,支撑不倒。应无变眼望两名道士舌伸目突,死状惨绝,直吓得手脚冰凉,僵立难动。
此时盖天行已将东面逃窜的两人杀死,见萧问道不能得手,也过来相助。那锦衣男子早有退意,只因顾念身边几名同门,方与萧问道苦缠。这时眼见东西两面一片尸横,周、盖二人又凶神恶煞般扑来,一时也顾不得同门性命,转身向北面高坡窜去。周、盖二人见木逢秋站在坡上,便不追赶,掌拍剑挑,将剩下几人杀了。
那锦衣男子奔跑之际,见一人负手立在坡上,不由暗暗心惊。待到近处,看清这人只是个年逾花甲的老者,又是一喜,当下不由分说,运剑刺向木逢秋咽喉。他这一剑意在试探,长剑未到,剑尖上已带出百漩千涡,乍一看声势逼人,暗中却含折转之变,对方如若实接,他剑上即刻流沫飞逝,幻象全消;对方若以虚应,这一式却又能翻江起狼,洪波湍急。端的幻化洒脱,虚实难测。
木逢秋见来剑意象空妙,行止无凭,心中诧异。他是使剑的大行家,于各派剑法无所不窥,一瞥之间,便知对方所使乃是衡山剑法,心道:“衡山剑法素以绵密繁复见长,内中似密实疏,多有漏洞。这人由繁入简,以虚实之变补其不足,境界可又高了一层。当年衡山派掌门萧敬石被周教主所败,曾立誓永不言剑,难道他不守誓言,斯后又将本门剑法大加改进?”他欲一窥全豹,微微一笑,反若无其事地迈上半步。
说也奇怪,那锦衣男子见他悠然迎上,神色竟尔一变,长剑刺到他身前尺余之处,便不敢再向前送,心头恍恍惚惚,只觉面前老者变得高深莫测,不可捉摸:举足之时,周身明明化虚为实,漏洞百出;落足之际,忽又实处全虚,令人心神迷乱。身当此时,不敢贸然收剑,失了先机,长剑斜划,顺势挑向木逢秋左肩。这一剑看似无理,但若即若离、浅淡精巧,明知乃处是虚,偏偏视其为实,缓缓刺来,余味不尽,只待对方稍有动做,他便可随势而变,淡中逞奇。
木逢秋暗暗赞叹,左手食指微翘,指向那锦衣男子右肋。那锦衣男子剑法虽高,毕竟未臻圆融无隙之境,木逢秋信手所指,正是他疏漏之处。这破绽若有若无,常人万难觉察,便是那锦衣男子也自以为剑法天衣无缝,无懈可击。木逢秋眼光锐利,洞烛其微,虽不实击,已然胜了一招。
那锦衣男子一愣之间,已知对方容让,长剑眼看刺中木逢秋左肩,急忙收回,在身前随手挽个剑花,将肋下破绽掩去,略一凝神,一剑又至。木逢秋见他明知自家手中无剑,仍回剑封挡,心道:“此人行事正大,剑法亦高,若稍加磨砺,久后必成大器。”他起了爱才之心,倒忘了教主正在坡下观战,食指伸出,又指向那锦衣男子一处破绽。那锦衣男子连忙闪避,长剑守中有攻,招数愈发精妙。木逢秋兴起,从容点指,格外耐心,渐渐露出传道解迷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