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忍见状，开：“大师几年前曾传书于敝寺天恕方丈，三年前又来莆田与天恕方丈暗地聚了几次。自此以后，天恕方丈便极力在江湖上传言教蠢蠢动，后又邀各派齐集泰山，大肆声讨教。老衲知大师与天恕方丈系同门，今日只想请教一事：天恕方丈在泰山之上，究竟被何人所杀？”

妙清支吾：“天恕师弟惨死，贫僧也想查真凶，只是少林树大，这个……一时也难以查清。”弘忍低宣一声佛号：“大师如何将此事推在少林派上？”妙清：“据说当年天恕师弟在泰山绝，正揭穿少林派隐私，忽有一人上前下了毒手。若非少林派暗中指使，又有何人能此事？”弘忍摇：“当年泰山派将天恕方丈尸送回敝寺，老衲与弘生师弟便即查验，当时便觉下手之人内力之，当世少有。老衲年轻时曾拜见过少林空问、空如几位神僧，窃以为便是这几位神僧，内力上较此人也相去甚远。况且这人手法正中有邪，决非少林门下所能，但思前想后，又不像教邪技。”言说至此，目中既充满疑惑，又涌上一丝惧意，显是往事萦绕在心，余悸难遣。

周四见来剑淡而有味，不

妙清素知弘忍乃南少林数一数二的僧，见他现此窘状，一惊非小：“这贼人怎地如此了得？莫非天缘巧合，他真的是那个小？”弘忍吐一浊气，愕然：“看来施主果是教中人。老衲可小看你了。”长叹一声。又黯然：“教有此后辈，恐怕江湖上又要血雨腥风了!”

金衣略想一想，又：“你近年频频来我武当，又与邱家那三个下贱的东西时时苟聚，那是为了什么？”妙清：“释原本一家。贫僧与贵派掌门谈经论，也属平常之事，至于说贫僧与邱氏三兄弟有什么瓜葛，那却是虚乌有。”金衣听他狡辩，心中大怒，喝：“你与我掌门师兄……”说到这里，似有所顾忌，忍了一忍，终未将下半句话说。

金衣怒：“教崽，调教得倒好!”突然纵飞起，挥剑向一尊石像斩去。那石像乃是一尊执剑怒目的金刚，他一剑挥落，登时将那金刚手中的一浑铁铸剑砍了下来。金衣不待铁剑落地，长剑顺势一横，撞在铁剑柄端，那铁剑似活了一般，疾向周四上旋落。周四知他要与自己比剑，挥袖卷住剑，在手中。这铁剑锋刃俱钝，斤两却重。周四手握剑柄，正犹豫是否用此重，金衣已缓缓剑向他心刺来。这一剑既不迅猛，亦不急迫，却是说不的轻灵随意，仿佛一轻烟，无首无尾，横空世，隐有随风所驱，任意行止之意。

金衣直视妙清，森然：“几年前你去少林滋事，究竟是受了何人指使？”妙清听他开便提此事，一时不知如何答，稳了稳心神：“贫僧师徒几代，与少林皆有恩怨。前去少林，乃是了却几十年前的一桩旧事，何须旁人指使？”金衣厉声：“凭你这本事，若无人在后撑腰，如何敢独往少林寻衅？”妙清正：“贫僧艺虽低微，却非有始无终之人，既有旧约，又岂能不赴？”

周四被他袖上劲风所拂，间烦闷异常。他内伤本未痊愈，猝受激，一时声不得，待见金衣形稍退，便能剑开，心下暗惊：“这士内力之纯，确是在我之上!”微调散息，说：“我与李大哥应天起事，共赴义举，可没听说有什么教。”

妙清面微变，自一笑：“几位远来，请到殿中一叙。”金衣哼了一声，大步殿。弘忍、弘生略谦让，也随后跟了来。妙清见金衣面沉似，心下惶惶，过了半天，方怯声：“不知长来此，有何垂教？”

周四料难躲避，只得来在殿门：“我见此殿灯火未熄，随便过来看看。”他知殿中无人识得自己真实份，索迈步殿，佯悠闲。妙清见他突然现，心中诧愕，随即挤一丝笑意：“这位是义军中的人，暂时栖敝寺，各位不要误会。”金衣瞥了周四一，冷然：“早听说秦晋贼遍地，想不到竟会来寺中扰。妖么小丑，还不快!”大袖一挥，一劲风疾向周四扫来。

金衣似知他言中所指，说：“不错，这世上确有一人有此能力。今日贫来此，正是要个落石。”周四听了几人对话，心念电闪：“那个清玉说他家主人十招内便能胜我，若果是实言，会不会这个主人便是几人提到的凶手？”他知此事关系重大，不敢漏听一字，迈上一步，将耳朵贴在窗上，听几人后话。微一挪步，金衣在殿中已然觉察，喝：“何人在外偷听!”

周四凝立不动，假装掸去上尘土，劲力无形中贯注袍袖，直向扑面而至的劲风迎去。两大力相撞，竟发一声闷响。金衣只当这年轻贼人不过泛泛之辈，挥袖可逐，是以大袖抖，脚下并未拿桩势。一撞之下，全大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他武功原本极，又极暴躁，数年来行走江湖，从无人能侥幸胜其半招。这时虽未落败，毕竟已窘态，惊怒之下，忽剑在手，厉声：“你是教中人么!”他猝受对方劲力所击，立时觉这青年内力雄浑无匹，正邪混杂，隐约是教一路，故有此问。

妙清闻言，嘿嘿一笑：“大师说此人武功较已故神僧犹有过之，这可令贫僧难以相信了。想来天下除周应扬一人外，旁人断无此等手段，莫不是周复生，重施邪技？”弘忍叹息一声：“实则天下除周应扬外，还有一人有此本领。”

而至，事先竟不鼓气势，倒似一步便迈到妙清面前，法之俊逸矫捷，实令人瞠目。

金衣凝眉：“无耻滥贼，也有这等手，若不早除，日后岂不要祸害百姓!”他连日来奔波于，疑窦满腹，本就不耐烦，及见周四如此年纪，便恃技为贼，更生厌憎。其时秦晋盗寇荼炭百姓，他亦有所耳闻，心中一直切恨难消，此时有的放矢，已然动了杀机。

周四知殿中几人均非易与之辈，如若一同上前，自己万难抵挡，当下全神戒备，不敢稍有懈怠。弘忍见他袍襟微微飘起，显已势搏，忙走上前：“施主既无事由，便请移步它往。”他不多生事端，伸手轻轻搭在周四肩，原是劝抚周四，表明并无敌意。周四错会其意，只当他要乘机手，右掌猛地托住他肘尖，肩用力一耸，一足同时向弘忍两间迈上一步。这一来周力都作在弘忍上。饶是他修有年，功力老，也禁不得这脆猛的整劲，立时离地飞起，向后摔。他在半空，无着力，只得挥掌向背后青石地面拍去，借着反弹之力，生生落在地上。也是他顾及脸面，不愿在众人面前跌倒，落地时两足拼死抓地，劲力到，竟将脚下数块青石踩碎。虽是如此，仍向后了几尺，方拿桩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