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说话之时，帐外众将已纷纷走了来。有几人从周四边走过，仍有恨恨之意。多铎见众人面不善，拉周四站到一边，悄声：“你适才打了阿济格，他旗下几将定然怨恨于你。”周四抬起来，见迎面几人正恶狠狠望向自己，慌忙低下：“那可如何是好？”多铎低声笑：“等大军开仗之时，你只须显些手段，他们见了你武艺，便不敢将你怎样了。”周四了，又轻声：“皇上真的不会怪我么？”多铎笑：“我汗兄装雄兵百万，岂能计较那些小事。”周四“哦”了一声，不再言语，心中却想：“这个皇上宽容大度，确非常人可及。”

只听得画角声响，大营内顷刻之间，已齐人两万，一时队、步队、长枪队、短刀队、弩队、藤牌队齐齐整装待命。片刻鼓角声起，六军齐发，浩浩望东面坡奔去。

那少年见皇太极并无怪责之意，忙：“汗兄要是不恼，我便让他随在边如何？”皇太极：“此颇有些勇力，随在你边，上阵冲杀时，或可保你周全。”又冲周四：“多铎乃我最幼的兄弟，你若能尽心随侍他左右，保你一世荣华。”那少年见他应允，珠转了几转：“汗兄说要保他一世荣华，便该先赐他些东西才好。”

那大汉本是努尔哈赤第九多尔衮，与多铎又是一母所生，素日对幼弟便格外喜，见推托不过，只得：“恩公既是喜，我相赠便是。”多铎喜不自胜，拉住周四：“一会儿去我营中，你若见了喜的东西，我也一并送给你。”

皇大极喜：“先生所言不差。那第三呢？”范文程笑：“赵率教乃愚忠之人，奉檄兵，必昼夜驱驰。山海关距此数百里，他便至此，亦已是疲惫之旅，不足为虑了。汗王只需派二旗人，从左右两翼攻之，余旗静待合围，不半日，其必全军覆没。”

便在这时，忽见帐外急匆匆奔一人，跪地：“启禀大汗，山海关总兵赵率教，统兵数万，已到遵化东北三屯营。”皇太极面一变，追问：“袁崇焕可随队前来？”那人：“不曾见袁字旗号。”皇太极神稍缓，向一人谦声：“范先生看赵率教此来，意何为？”那人上前几步，躬：“依臣之见，赵率教此来，必是要阻我大军明都。”

皇太极哈哈一笑：“先生既有良谋，我无忧矣!”携范文程并步帐。多铎忙拉着周四，与余将随后跟。皇太极刚一帐，两旁卫士已将一副金叶甲披在他上，跟着牵来他所骑的千里嘶风，扶着他上背。皇太极手执金鞭，冲众将：“正黄旗人两万，与我上东边坡观阵。”说罢扬鞭打，向营门驰去。两旁卫士各上战，前呼后拥地护在左右。

皇太极望了周四一，淡淡地：“你既救了多尔衮和多铎，便赦你犯驾之罪。”周四：“那你还要我跪你么？”皇太极沉一下，无可奈何地：“且准你御前不跪便是。”周四恐其言，又追问：“我要放了你，你真的不杀我？”皇太极眉峰一凛，不悦：“本汗一言，岂是儿戏!”周四大喜，抛刀拱手：“你既言而有信，我便给你赔罪。”皇太极瞟了他一，摇：“我数万雄兵在手，不想却为小儿所迫!”说着大笑起来，神间并不见有何懊恼。

多铎见御营人已动，

皇太极见他目光闪烁，知他必是要趁机索些贵重之，笑：“赐他何才好？”那少年指着旁大汉：“我要九哥将那匹乌龙兽赏给他。”那大汉听了，不舍之意，中：“这……”那少年拽住他衣襟：“好九哥，我已答应了他。你可不能不舍!”那大汉笑：“都是父汗将你坏了。”那少年嘟哝：“当年父汗的飞云驹，我也曾要来骑过。你这乌龙兽，我便要不得么？”又拽住那大汉袍襟，不住地央求。

周四正自狐疑，却听皇太极：“赵率教乃袁崇焕手下名将，前番在锦州时，便与他见过几阵，确是勇略过人。”范文程笑：“赵率教虽是勇武，却不足虑。此番前来，更犯了兵家之忌。”皇太极：“愿闻其详。”范文程：“他此次前来，必是得了明廷飞檄，命其援京畿。他挥兵至此，定要匆忙与我战，意拖住我大军前行，好让明廷各路人有暇会集京师，此其一也。”皇太极：“那第二呢？”范文程捻须：“山海关守关兵将不过十万，赵率教领命勤王，料不敢倾巢而。臣料他所携兵多不过五六万，以寡敌众，兵家之忌。”

兄不会怪罪你。”便在这时，帐外忽走二人。只听一人声：“你救下我等，难是为了混军营，行刺大汗么!”周四见说话之人正是自己适才救过的大汉，忙喊：“我好心救了你们，为何他们却要杀我？”那大汉一愣，跪倒在地，冲皇太极：“此人确是救过我等命，望大汗开恩，赦其死罪。”那少年也跪下：“汗兄，他不是来行刺你的。你饶了他吧。”

原来这少年乃是努尔哈赤最小的儿多铎。努尔哈赤戎一生，老来得，自是格外，故在多铎几岁时，便封他为贝勒，与诸王公大臣同列。皇太极登基之后，更将镶蓝旗也给他统领。多铎幼时即尊无比，行事上不免任，此番既认定了要那匹乌龙兽，自然要使浑解数，与那大汉缠个没完没了。

皇太极大喜，吩咐众将：“岳托引镶白旗兵二万，与敌正面锋。多尔衮、济尔哈朗各率正红、正蓝两旗人二万，从南北两面将敌围在垓心。豪格引镶红旗一万人，为众军策应，防敌突围。”众将领命，各自帐整本旗人去了。皇太极见众将去了大半，冲范文程笑：“先生与我登下望，看赵率教如何敌我四旗兵。”范文程沉思：“赵率教不足挂齿，臣只怕不日袁崇焕便要到了。”皇太极神骤变，问：“此人若来，如何是好？”范文程：“为今之计，宜早取明都。”皇太极忧虑：“只怕明都未克，其人已至。”范文程沉片刻，展眉：“袁崇焕若来，臣自有妙计除他。”皇太极：“不知先生有何良策？”范文程微微一笑：“时机未到，恕臣暂不相告。”

周四见此人四十多岁年纪，相貌儒雅，一副有成竹之态，心想：“此人是谁？怎么皇上与他说话也这般恭敬？”他却不知，这说话之人，便是满洲军中足智多谋的范文程范先生。此公据言为宋朝大儒范仲淹之后，年轻时因太祖知遇之恩，尽心效力前，扶佐新觉罗氏建业立国，功勋可谓卓著。太祖生前，亦礼敬三分，多承教诲。太宗即位后，更是倚为肱，朝夕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