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躺在老人旁边的躺椅上，一老一少，年龄悬殊，恐怕得有四五代人。

徐凤年问：“老前辈，老黄藏剑六柄，都是帮你作下酒菜的？”

老人轻轻一伸手，被徐凤年抛在城外然后被收缴皇大内的秋剑，一闪而逝，瞬间来到老人手中“我当年跟李淳罡没有分胜负，一直有心结，你既然负李淳罡的两剑髓，尤其是还有那剑开天门一剑，我就教你一剑，以后分下，去李淳罡坟敬酒时，说给他听。这柄剑，我只拿一鞘，剑你替我留着，我要去一趟武帝城。秋何时归鞘，也就是我何时教了你那一剑。”

徐凤年给雪人不断加上一捧捧积雪，轩辕青锋不知为何涌起一无名之火，一脚就踢碎了雪人。

双眉飘拂，老人双手搭在白眉上细拢慢捻，优哉游哉“我一生唯独喜好问剑，而且只问敌手最剑，吴家剑冢自诩天下剑术第一，剑招登峰造极，我便让剑冢素王无地自容，邓太阿年幼时在剑山苟延残，我没有教这娃儿任何一剑，只告诉他如果不去拿剑，可到底，邓太阿还是走了术，这是打从娘胎就有的倔，我也没办法。龙虎山斩台下，我去问李淳罡的剑，互换一剑，也就互换了一臂，是仇家，也算半个知己。我第二个徒弟，也就是你北凉王府上的夫，跟你一起门游历的黄阵图，论天赋异禀，跟大徒弟相比，如同份，一个铁匠，一个西蜀皇叔，天壤之别，可我心底却更重一些黄阵图，因为他的剑，更接近于。事实上大徒弟以剑守国门，临死之前，仍然没有给像样一剑，倒是二徒弟，被你取名六千里的剑九，第九剑，让我以为然。”

老人轻声：“我们所的江湖，哪有越混越回去的江湖，都是要更一些的。”

轩辕青锋太打西边来，没有在他伤上撒盐，不过此时此景，用雪上加霜四个字去形容更合适。

徐凤年说：“练的是剑，还的是恩情。”

老人笑：“我这辈跟黄龙士打过三个赌，他赌北凉王妃在皇一战中得剑仙境界，他赌在听阁画地为牢的李淳罡再陆地神仙，第三赌赌温华，我赌温华不练剑。总算最后关赢了一次，要不然我也得有个隋不胜的绰号。”

老人将剑鞘丢空中，御剑而去离京城。

老人慨颇：“天下招式，在我看来无非是好用的好看的两，李当心挂一条黄河在德宗，就属于好看的，没办法，因为他终归还是三教中人。吴家素王的星罗棋布，也是好看不好用。真要解释那便是，遇敌一万，一招剑，杀三百人伤六百人，比不上一剑直接斩杀五百人。李淳罡的两袖青蛇，有些不一样，好看也好用，我当年问剑李淳罡，一开始想问的不是两袖青蛇，而是剑开天门。但李淳罡当时心境受损，开不了天门，但论剑招威势，两袖青蛇仍在巅峰，我那一趟问剑答剑，哪怕互断一臂，我仍算是乘兴而去，乘兴而归，谈不上仇怨。”

徐凤年好奇问：“那王仙芝自称天下第二？”

“天上剑仙三百万，遇我也须尽低眉。”

老人心情舒朗，笑：“这痴儿没有份束缚，故而练剑来练剑去，都是练一个情字。笨鸟先飞，反倒是比他师兄更有息。两次造访武帝城，第一次他是想要让世人知他师父的名号，第二次则是希望我这个师父知，收了他这么个笨徒弟，不丢人。”

定杀你，而且毫不犹豫。哪怕那枚传国玉玺是你买卖于我，让我占了大便宜，但若换成黄龙士今天站到我面前，说能让我几年之内陆地神仙境界，还没有后顾之忧，我杀你，杀得脆利落，撑死了念一份旧情，留你全尸。”

朗朗笑声传遍太安城。

徐凤年站起，他那条藤椅上躺着那一夜前来传信的沧桑老儿，轩辕青锋挥了挥手，示意徐凤年院，她则重新堆起雪人。

老人不用去看徐凤年，就开门见山：“不用去费神想我这个姓隋的老不死是何方神圣，黄龙士都不知我真实姓名。说来也怪，我跟黄龙士了几次换，仍是看不透他到底想要什么，当年京城白衣案，赵家要断你们徐家的香火，元本溪和赵家老皇帝是主谋，杨太岁算是半个帮凶。黄龙士赌的是你娘吴素剑仙境，仍是用一柄名剑换我山，以防万一，好护住你娘俩的命。我这般天机，也不是要你不记仇于黄龙士，这老儿，早就该死了，煽风火，只不过我不希望他死在屑小手上而已。”

老人哈哈笑：“自谦的说法，哪怕是吕祖转世龙虎齐玄帧和武当洪洗象，也就都是打个平手，唯独八百年前过天门而返的吕祖亲临，才有七分胜算。”

徐凤年笑着抬“你我还有旧情可念了？”

徐凤年闭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