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

与武当山上洪洗象传授机宜时的情形，形似以后，直达神似。

女微微羞恼，仍是轻声说：“陆沉。”

“就只有一坛？”

徐凤年心中了然，是秋遗民无疑，当年离王朝一统天下，被中原士痛心疾首称作神州陆沉，只要是姓陆的，北奔以后，在北莽南朝，说不定十个人里能抓两三个叫陆沉的，不过女叫陆沉，还是比较稀罕。徐凤年看到与她同行的男跟一名仙风骨的老士走大殿，就站起，背起书箱，往正门走去。此地佛同院共受香火，在离王朝肯定被当邪僻行径，北莽风俗，一叶可知秋。徐凤年院时，想起一桩江湖妙事，病虎杨太岁前往龙虎山和统百年第一人的齐玄帧说法，莲上齐玄帧抚杨太岁，斩台塌去一半。都说仙人抚我，结发得长生。可见年轻时的杨太岁脾气情就相当糟糕，亏得能和徐骁成为相知一生的朋友。

仙人抚。

“打铁啊，公你真别说，二十岁那会儿，门牙还在，老黄俺也是方圆十里有名的俊哥儿，起码是铁匠里最俊的。还有小娘给俺偷偷送过黄酒哩，长得不咋的，不过可翘了。俺离家时都没舍得喝，埋在后院里，想着啥时候回老家，再挖来，肯定香！”

那一次撞上一位门劳作的妇人，是徐凤年上门讨要的两碗凉，他至今记得，偶然回首望去，老黄蹲在一边，笑脸灿烂，一如既往的缺门牙，稽得很。喝时，老黄还不忘憨憨念叨有个闺女该多好。

“那是，俺跟公没得比。公若是在，那坛酒就没俺老黄啥事了。”

“老黄，你要是有个闺女，我就娶了。”

“记不住离家多少年了，应该还在的。是黄酒就熬得住，跟公以前装在琉璃杯里喝得那些酒不一样，要是公有机会去俺家，保有得一顿好喝。”

“换成我，肯定不舍得。多分你一半。”

“得了，别提酒，咱俩走路都咙冒火了，渴死。”

“咋就不舍得了？公觉着好喝，都给公就是。”

一路前行，不断画圆。

认不得字，字认不得你。”

“她也只算是一般殷实人家的闺女，就算当年使劲惦念俺的英俊相貌，也送不得多。”

徐凤年坐在台阶上怔怔神，那名女不知为何瞧见了他的影，趁着潇洒公哥前往观与一位老真人说长生，犹豫了一下，她单独前来，站在台阶下，微笑温颜。徐凤年对于天地气机探寻，已经几乎臻于金刚武夫化境，只不过对她视而不见而已。女没有急于声，好像在酝酿措词，女搭讪男，终归是有些于理不合，尤其是对南朝遗民弟来说，大多数中原习俗都一脉相承下来。女站在一棵北莽境内罕见的龙爪槐下，余晖浅淡，槐树虽老态龙钟，却也算枝繁叶茂，衬托得女亭亭玉立，不沾俗气，可惜徐凤年早已不是那个沾惹草的年轻世，对此也只是惋惜一朵好给猪拱了去，他对那名信开河的公哥并无好，但这不意味着他就要而，救她于“火”，世间太多女，心甘情愿被或优越或才情众的男用言巧语骗去大好年华。

“俺晓得了。”

“唉，可惜俺也没娶上媳妇，要是能有个闺女就好了。”

这是他跟温华学来的，挎木剑的家伙肚里没墨，也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路，每次遇见了心仪姑娘，就要厚着脸去说上一句“小芳名几许，家住何方”当初一同游历，温华这句话说了不下几十遍，上次相逢，温华说真喜上了一名女，徐凤年也不知真假。

而风一时无二的齐玄帧，又算是骑的前生前世。

“去去去，你要是个俏小娘，我也钟意你。”

徐凤年见她不说话，主动开，免去她的尴尬，笑：“敢问小芳名。”

徐凤年下意识伸手了一个圆。

“随你样，我也看不上，老黄你甭想这一茬了。别用那神看我。”

“对了，老黄，你都离家多少年了，那坛黄酒还能在？”

只不过这类话，如同那些王府那些没能喝腹的黄酒一样，没能说。

“对了，老黄，你全家当就只剩那坛酒了，真舍得分我一半喝？”

“公是实诚人，俺钟意。”

“就你这模样，年轻时候也英俊过？那我不得是英俊到天上去了？”

“唉，又提酒了，愁得不行。前有炊烟，咱俩去讨喝，老规矩，开门的是大老爷们，你开讨要，是女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