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平静：“那你我两旬后在宝瓶州打娥城相见。”

很快隔摊的壮汉就拆台，坐在长椅上翘着二郎，一边嗑瓜一边冷笑：“《牯神功》是吧？老这里就有一大摞，都没卖去，别说三两银，三十文一本，还买一送一，这位公要不要？这价钱，拿去都不贵。”

说完她便一掠而去。

被唤作三老鼠的摊贩缩回去，撇嘴腹诽，壮硕汉见到徐凤年放下那本狗不通卖不去的破书，立即换了一张灿烂笑脸，招徕生意：“公这边请这边请，我张大鹏是这边了名的厚人，生意最讲究买卖不成情意在，这些秘笈随便挑选，有看上的，折价卖给公，三年以后若是没能神功大成，回来我双倍价钱赔偿给你，来，瞧瞧这本《剑开天门》，记载的是那老剑神李

洛稍缓了步伐，十丈距离变作九丈，徐凤年悄悄重新拉回十丈，当变成九丈时，徐凤年就不再多此一举，任由她慢慢拉近到三丈。这位女辗转北莽一战最终跻武榜前十，再战赢过洪敬岩就成为天下第四，虽然第三战输给了邓太阿，止步于第四，既然她有去跟拓跋菩萨扳腕的决心，想必和邓太阿那一场毁城之战，未必就是倾力搏杀，因为她始终是以雨剑对邓太阿的剑，而此战之前天下皆知洛杀人如拾草芥，唯独不曾见她用过剑，可想而知，洛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她排名之，而在她的年纪轻轻，在于她的步速度之快，而她明显跟王仙芝拓跋菩萨走了一条路，就是以战养战。

相士骗钱那会儿，经常对着相貌磕碜的男笑脸说公相貌不俗，南人北相，定然是大富大贵难跑了。不过那时候肯定还会有转折，加上“不过”两字，若非这样，也不好从袋里骗铜钱来。徐凤年吃足苦的那三年，总结一个理，简称两大难，一难是让别家媳妇爬上自家床，二难是让别人中铜钱自家袋。倒霉撞上骊珠被邓太阿击碎后的洛，徐凤年半揩油占便宜的小念想都欠奉。

徐凤年板着手指计算路程，来到西河州目的地，才知遗址位于一个方圆三四里的小盆地内，让他啼笑皆非的是兴许有太多练剑人士慕名而来，络绎不绝，这座下陷盆地四周有一摊接一摊的贩酒卖茶售瓜果，无一例外的，不主营什么买卖，摊上都叠放着一摞摞武林秘籍，以吴家剑术相关秘笈最为繁多，名目都很吓人，什么《吴家仙人九剑》《剑冢十大剑招》，等等，外加另外一些绝学宝典，大多有着类似副书名《王仙芝毕生绝学十八式》，反正怎么唬人怎么来，大多制滥造，字都写不好，徐凤年了碎银买了一袋西河特产青果枣，在前摊上拣起其中一本书写有“错过此书就要抱憾终”一行歪扭大字的《牯神功》，摊贩是个材矮小贼眉鼠的中年汉，见到生意上门，立说得唾沫四溅：“少侠，这本秘笈可了不得，看了此书，只要勤练个几年，保你成为三品手，别看隔摊上卖那些吴家剑技的破烂书籍，夸得天坠，其实都是昧着良心骗人的，天底下哪有看几就变成剑仙的好事，咱这儿就是一分钱一分货了，这本《牯神功》是离王朝那边轩辕世家的绝学，别看名气不算大，可真金白银实在货，我见少侠你骨清奇，一看便是天资卓绝的练武奇才，这本宝典原价六两银，我就当跟少侠善一份缘，半价卖你，三两银！只要三两！”

徐凤年轻声：“不错。”

见过洛并且有过约定的徐凤年心压大石，驻足原地，望着那个潇洒远去的影，脸沉，叹了气，去吴家九剑破万骑的路上，已经碰到，霉运至极，接下来只求别祸不单行。这个念才起，在敦煌城就乌鸦嘴过一次的徐凤年狠狠拍了自己一掌，摘下书箱，换上一衣衫，继续徒步前往西河州。在敦煌城，红薯有说过遗址的状况，两百年前吴家剑冢锐尽，完成那桩几乎称得上玉石俱焚的壮举后，北莽并未恼羞成怒地拿吴家剑士遗发怒火，相反予以厚葬，战死了的剑士都享有一坟一碑一遗剑，几名当时不曾随行的剑侍之后都陆续北莽，在那边结庐守墓而终老，专门在战场驻扎有一队铁甲骑兵的北莽也不曾加害剑侍，剑侍死后，仍有代代相传的吴家守陵后人打理墓地，这和中原动辄拿仇家挖棺鞭尸的举措，形成鲜明对比，中原士名谈及两朝习俗，只说北蛮饮茹血，风化鄙陋，都有意无意避过这一茬。

卖枣顺带卖秘籍的矮小汉转脚骂：“张大鹏，你欠削是不是？”

背对徐凤年的洛平淡说：“你要去吴家剑士葬遗址？”

健壮汉丢了他一脸瓜，站起，弯了弯胳膊，结实的块状肌，吼：“三老鼠，谁削谁？！”

徐凤年吃着青果枣，看着伸三手指的摊贩，只是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