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我知晓轻重的。”

“笨南北，别跟我哦哦哦，这些银钱一人一半，说好了的。不许把银钱全都给我买胭脂粉，记住了没？！”

说一声，让他帮你气！”

白衣僧人闭上睛，懒洋洋：“师父一趟走了几万里，把一辈的路都走完。”

“师父看见了会不兴的，你平时连摸都不给他摸一下。师父为此已经给世殿下在账本上记了好几百刀了。”

“哦你个大鬼！还有，我让爹帮你摘炒了一些茶叶，到了龙虎山，见到人就多送礼多给笑脸，咱们家走去的和尚，都得跟我爹一样，气度大。不过万一你被人打了，就别嘴，赶跑回家，我跟爹

“还有一件事，你别忘了啊，如果遇见了徐凤年，千万记得跟他说来咱们家玩。”

“死南北，那你到底你要不要？！”

“喏，笨南北，这串紫檀念珠，是徐凤年送我的，你拿去。他说行走江湖，得讲究派，要不很多家伙都会狗看人低。说好了，是借你啊，不是送你的。”

“哦。”

柴米油盐，茶淡饭，很好啊。

“帮徐凤年。”

“帮你呗。”

茅屋有房三间，笨南北的房间就在李东西隔，小屋里除了一床一桌一凳一青灯，再加上桌上几佛经，竟然也就没什么多余件了，这与师父师娘屋里锅碗瓢盆七八糟，以及李东西闺房里零零散散的心玩意，形成鲜明对比。李东西坐在笨南北棉被叠放整齐的狭窄木板床上，在翻来覆去折腾一个简易麻织行，其实也就几件换洗衣，可她了一些从娘亲那里讨要来的铜钱和碎银，一半是给笨南北买佛经的，还有一些则是托他去山下买些价廉的胭脂粉啊才佳人小说啊小巧雕妆盒啊，她正愁这些银钱够不够呢，皱着小眉，那神态，与她爹如一辙。吴南北瞧见了不声，只是偷着乐。

“到时候徐凤年上山，你是帮我爹还是帮徐凤年？”

笨南北顿时睛一亮，咧嘴憨憨笑：“我看行。”

“这还差不多。”

“一定的。”

白衣僧人云淡风轻哦了一声，反问：“东西说你行，那你行不行？”

“要！”

见到师父瞪，笨南北赶忙从小板凳上抬起，撒开脚丫跑向那座简陋茅屋，小跑时，那一袭被师娘清洗得十分素洁的讲僧袈裟，两只宽大袖缓缓飘摇，不惹尘埃。

只是笑呵呵说行的行的，还有，前两天才八岁大的永法师弟跑去老方丈禅室，说不给糖吃就撒在那里，老方丈不一样答应了。”

晒衣服的女耳尖，怒：“又有哪家的小狐狸

小和尚嘀咕：“师父你又不下山远行。”

“哦。”

媳妇说那座京城有太多不要脸的女，不许他再去，不去便不去。

“门在外，要省着钱，知不？包裹里这些银，嗯，你要是买书钱不够了，那就少买些胭脂粉好了，反正你嘴笨，也不知讨价还价，肯定要被宰客，反正山脚那边的胭脂也凑合。”

白衣僧人没好气：“那你叨叨什么，你去看看东西帮你整理行如何了，我的闺女都没这么对我过，见你就心烦，去去去。”

“你再说一遍！”

白衣僧人躺在藤椅上，听着屋里的小打小闹，没来由记起了许多年前一个冬季，在京城小巷里吃过的一面茶，是很能养人的作糜细细磨成的，面茶，轻轻摇晃，便在一只小瓷碗里漾，吃法也有一些穷讲究，嘴得贴着碗边上细溜着喝，转悠着小碗，如此一来，嘴而不，碗里的面茶也不会早早变凉，五脏六腑无一不和。大街小巷屋檐下挂满了冰凌锥，可喝这样一碗面茶，和了，心也就跟着和。当然，最让他到在严寒里到意的是边坐着一个女，兴许不那么好看，心不太大，有些刁蛮，可大千世界里，茫茫人海中，偌大一座京城，万人空巷，数十万人，他没有看到皇帝陛下，没有看到王侯公卿，独独看到了她。他既然已经比很多世人都要敬佛礼佛，便心中无愧，对得起那剃去的三千烦恼丝了。他只觉得当不起那些崇敬的神，将他视作神明，于是与她一起喝面茶的时候，还有她掏钱结帐的时候，他有些脸红。

白衣僧人笑了笑，睁开望着当空日，自言自语：“都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