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凤年平静：“北凉像你这样的小人家，门营生多一些的，一年拼死拼活也不过积攒十几二十两银，就算你会刺绣，能绣一些漂亮香卖给家境殷实的小姑娘们，可倒关就这般大小，你一年能卖去几个？若是了大价钱从绸缎庄买来细碎缎，却没能把香卖去，压在手上，就算只有一个，你也得不亏不少钱吧。就算生意好，你白天得忙庄稼活，这细致的刺绣活就只能搁在晚上，了油灯慢慢勾挑捻，困乏了，一个不小心睡去，醒来时才发现油灯给浪费了，你不心疼？还不得狠狠拿绣针刺自己两下？退一万步说，你加上那笔抚恤费，一年能还我三十来两银，你得还几年？照理说，比倒关折冲副尉还要大的官，一两百两银牙都嫌磕碜人，能这官老爷的法？所以啊，这个话，你本就不该提起，反正我也不缺这钱，就当我行善积德了一回，不好。”

间至味是寡淡，一般人吃不这个境界，我也是游学以后才知的。”

右松抱着这柄名声不显于北凉的雷刀，连北凉王府也没有几个人晓得它与绣冬刀的名号，恐怕也就梧桐苑那些个丫鬟才晓得，但梧桐苑看似和睦，世殿下与她们从不讲规矩，可她们如何敢不与北凉王府讲规矩？任何有关世殿下的消息，再小再琐碎，一旦传外人耳朵，就是死罪一桩，北凉王徐骁对世殿下和蔼得不像话，对下人们，尤其是不懂规矩的仆役，可从没好心情去听冤屈，打死喂狗，都算心慈手了。果毅都尉皇甫枰之所以知这柄雷刀，还是那晚在王府上与徐家父“闲聊”，才抓住一些当圣旨去听的蛛丝迹。右松一脸崇拜问：“大哥哥，你肯定打得过那些倒关甲士，对不对？”

小娘突然轻声：“我其实知公也不富裕，万万不能让公这个冤大，心里过意不去。”

徐凤年笑而不语。

徐凤年言又止，没有解释这里的误会，转朝躲在灶房门后的右松招了招手，将雷刀摘下到稚童手里，正了正脸说：“不你怎么想，我说完一些话就要走了。这笔银，你真想着还，也行，等哪天一气攒够了，再来陵州找我，否则你就当作我丢不起那个每次收你几十两碎银的脸。我哪怕再双手老茧，家境一般，既然是士，这脸还是要撑起来的，士族门第里来的人，跟你一样，在钱的事情上比较认死理。”

小娘误以为伤了这位陵州士的自尊心，她可是也曾听说大城里的士书生们，重脸面重过钱财，仁义德比黄金白银要更值钱，对此她不太理解，却也觉得是极好的事，若是因此让这位负笈游学的士觉得拉不下脸？小娘一时间只觉得自己的嘴太笨，悄悄拿两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大，眶里一瞬就又，以前她日再苦，委屈再大，也不会如此弱的。

小娘平静：“以后让右松接着还。”

小娘敛了敛秀气眉目，拍了拍右松的脑，小孩儿懂事，上去收拾碗筷搬回灶房。她这才小心翼翼问：“公送去多少银，就当许清欠你的，以后一有闲钱就一一还，行不行？”

徐凤年笑了笑，轻声：“打是打得过，就算杀几个人也不难，只不过有些事情，清官难断家务事，打杀了无益于大局，还不如耐下讲讲理，如果真的讲不通，再打架也不迟。右松你要知，光读书读功名是不错，但很多时候还得靠自己拳去跟人说话，像那张顺，教书的老夫学问大不大？理懂得多不多？可张顺和老夫角起来，你觉得最后是谁趴下？当然，老夫有举人份，见到县太爷也都不用下跪，张顺一个斗大字不认识的青无

小娘脸颊红，弱弱说：“公方才接过碗筷的时候，许清看到公手心和十指都是老茧。”

徐凤年讶异：“此话怎讲？”

小娘抬起，咬着嘴神清澈说：“要还！”

小娘叹息一声，不敢再一味钻角尖，生怕这位好说话的公一气之下拂袖而去，本就是她与右松的大恩人。

徐凤年笑：“要还？好啊，五百两银打底，再说了这官场上也不是你送银别人就愿意收的，与那位将军那里要来的人情，你又怎么折算？值不值一千两？算你一千五百两，你慢慢还个五十年？”

小娘脸委实单薄，一下被他看得红了脸。

徐凤年愣了愣，笑容古怪。

徐凤年哭笑不得，这许织娘的执拗，莫不是打娘胎里就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