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坐在老祖宗边的年轻女一脸天真问：“真的啊？”

这位收回视线，上国缓缓闭上睛，摇：“你说实话，喜那重瞳儿吗？”

陆丞燕蹦蹦去逗船一位幼时被老祖宗领回来的年轻人，这名十岁便可击杀数位陆家豢养武者的死士，跟着陆家姓，名斗，最奇在于这人是个浩瀚青史上都罕有的重瞳，即一目蕴藏两眸，陆东疆对这年轻人没有任何好，甚至有些不敢与其对视，若非陆斗是老祖宗格外重的家，加上燕儿小时候被他从野熊爪下救过，陆东疆实在不愿接近。不知为何，燕儿倒是从小与这天生异象的同龄人十分亲近，而他也只对燕儿笑脸。

再望向曾孙女陆丞燕，陆费墀才会心一笑，脸上疲态消散几分，再度面朝孙陆东疆，语重心长：“温太乙洪灵枢几个老家伙想必这次都在观望，与孙们的密信无非是等等等，等朝廷那边徐骁再受挫折，等靖安王教训了那行事跋扈的北凉世，这才肯表态，殊不知天底下哪有这等安稳好事，他们啊，到底是不肯放下当年被徐骁吃足苦的那小疙瘩，都忘了活到我们这岁数，说到底不过是只剩下为孙谋福运一事可。”

陆丞燕哦了一声，悄悄吐了吐，有些不甘心地下榻离开房间。关上门后，她便看到父亲板着一张臭脸，走近后挽着陆东疆手臂撒：“好爹爹，生谁的气呢，燕儿替你骂他几句。”

陆丞燕笑：“喜。不喜他，小斗儿怎么肯卖命呢。”

年轻人毫不犹豫了。

老人眯笑：“这就对了，可惜你爹却不知这情分二字的重量啊。”

陆丞燕拍了拍一重甲的陆家心腹死士，嬉笑问：“陆斗，你打得过那禄球儿吗？就是那胖。”

年轻女立即低眉顺起来，小心给老祖宗肩膀。陆费墀似乎仍不满意，平淡：“不是一个时辰前就嚷着饿了吗，去跟你爹讨要些宵夜。”

年轻人中一抹与份不符的鄙弃，只不过隐藏极，一闪而逝，但是转面朝陆丞燕的毅脸庞仍是真诚和善。

陆东疆慌张低声：“燕儿，不要胡说八。”

褚禄山两颊微微抖动地笑眯眯：“没事没事，陆小可是给殿下煮茶过的，便是上来打褚禄山几耳光都无妨。”

陆东疆无奈说你啊你啊，终究是舍不得把话说重了教训这名女，一来女中数她最伶俐聪慧，二来家里老祖宗通相面，对这个曾孙女极其溺，家族中这三代孙近百人，连陆东疆自己都不曾有资格被老祖宗亲自传授学问，燕儿却自小便跟在老祖宗边识字读书。陆东疆走到船，迎风而立，当真是玉树临风，当初不知有多少青州女慕，最终陆东疆却只是在老祖宗安排下娶了青州普通大人家的女，故而陆丞燕的生母只算是贤良淑德持家有，称不上有大见识，这些年一直被同辈好友取笑，而陆东疆也颇喜携游赏，与襄樊城中那位声双甲的李白狮也算有些情谊，少不得一些士林常有的诗词相和。陆东疆的次女更是被老祖宗亲嫁去了北凉，偏偏这名世家女婿与异姓王并无较牵连，家族在北凉也只是二垫底，远远不上陆家，实在是怪不得次女每次回娘家都说些怨言，这次韦玮擅自调用黄龙战船挑衅，陆东疆第一时间便得知消息，立即就要拉住想去凑闹的女儿，可多年都不问世事的老祖宗竟一反常态，驳了他的法，至于今日在神湖上私下会晤褚禄山，更不像是临时起意，而这一切，陆东疆无疑都被蒙在鼓中，甚至不如边女儿知晓得更多，这让仕途顺风顺的陆擘窠陆太守有些气，难自己在老祖宗中如此不堪大用？

陆东疆仍是礼数滴不漏地离开房间。

陆费墀无形中加重了语气，：“燕儿，不得放肆。”

是青州门阀不知收到了几封从京城寄回的密信，青党其余几位声望与陆费墀相近的老供奉都还在京师朝廷，寄回的家信内容如一辙，概括起来就是一个字：等。

半个时辰后，禄球儿走房间，陆东疆陆丞燕父女自然要亲自送行，禄球儿有意无意瞥了一立于船的死士陆斗，嘴角笑意古怪。陆东疆等大船远去，这才拉着陆丞燕返回老祖宗所在的房中，看到老祖宗几丝难以掩饰的疲态，陆丞燕赶忙儿上前肩敲背，一白发如雪的上国陆费墀斜看了一下族内算是最成才的孙，伸手示意忐忑不安的陆东疆挑张椅坐下，等后者一丝不苟正襟危坐，悄不可闻地喃喃慨：“青州儿郎素来才智不缺，就是去不掉这匠气。顾剑棠本事何曾小了去，无非是与徐骁一比，就多了这分要命的古板匠气。”

见陆东疆只是附和，陆费墀叹息一声，摆摆手：“先下去吧，让燕儿陪我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