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哩，年轻时候只懂一件苦力活计，成天打铁，可存不下铜板。后来年纪大了，哪有姑娘瞧得上喽。

这可不是煮黄酒的时节，湖中蟹鲈都还小着呢，于是大丫鬟柔声：“殿下，这会儿就喝？”

人都没了。

那人生多无趣多缺憾。

唉，最受不了你的理。对了，老黄，我要是学剑，有没有前途？

老黄，这夸奖从你嘴里说来，当真一成就都没有啊。喂喂喂，说了多少遍，别用这神看我！

徐凤年：“想喝了。”

红薯心肝玲珑，也不问话，去梧桐苑无奇不有无珍不藏的地窖拎了壶徽稽山老黄酒，给世殿下煮了一壶，端到坐梧桐苑二楼临窗竹榻小檀几上，徐凤年要了两只酒杯，挥挥手，将红薯绿蚁在内的丫鬟都请走，整个摆满价值连城古玩书画的二楼便愈发清净，徐凤年倒了两杯黄酒，静坐了一天，始终没在脸上挂喜悲恸，临近黄昏，瞥见了那柄冷落多时被挂在墙上漂亮装饰的绣冬刀。

——

徐凤年快步走卧室，从床底搬枢机盒，找那叠以木炭作画绘剑势的绢帛，与枢机盒一致无二，都成了遗。

徐凤年叹气：“天晓得。”

徐骁问：“看得懂？”

徐凤年拎刀下楼，看到一群丫鬟聚在院中，面容忧愁，徐凤年笑：“都忙自己的去，样也好。否则被沈大总瞧见了，又要嘀咕咱们梧桐苑没规矩的碎话。”

可能府稍晚的家仆役，都无法想象这位整日只知寻作乐的世殿下，第一次摸刀极早，才六岁。

大丫鬟红薯看着世殿下的神，她的嘴角也跟着微微翘起。

不让人打扰，徐凤年凝神看了一宿。将简陋剑谱放回盒内，徐凤年抬看到老爹徐骁不知何时就坐在一旁。

徐凤年收敛思绪，终于翻开末篇。

老黄，你说温华这小成天就想着练剑，可看他那架势，咋看咋不像有耍剑的天赋啊。

那前途可不是要天了？！

徐凤年平静：“没理由放在那里让人笑话老黄。”

徐骁笑了“你要学剑？”

徐骁停下脚步，没有转，说：“等你学成了再说。”

徐骁淡然：“那你五十岁前拿得回吗？”

知莫若父，徐骁问：“学了剑，去武帝城拿回剑匣六剑？”

还好还好，就像俺老黄这辈没尝过燕窝熊掌，俺就不会念想它们的滋味，最多逮着机会看个几就过瘾，大少爷，是不是这个理？

徐凤年：“学。”

徐凤年下了竹榻，摘下名字文气刀更漂亮的绣冬，刀鞘，寒气沁肌肤，那次不知死活偷摸了老黄的剑匣，当天就半死不活，足见匣内剑气凝重，绣冬与那几把剑，都是断人颅的好东西，与凉州纨绔腰间佩装金镶玉的玩不可同语。

——

徐凤年摇：“不懂，老黄画工太差，我悟更差。”

血龙秋《》老黄，没讨过媳妇？

徐凤年一直低望着那封信，光看侧脸，并无异样，沉默半响，终于轻声：“红薯，煮些黄酒来。”

徐凤年望着父亲背影，问：“老黄最后说了什么。”

其实，老黄说了什么，不重要。

嘿，瞎琢磨呗。

瞧不老黄你还懂些理啊。

“剑九黄背匣掠上墙，距王仙芝二十丈立定，匣中五剑尽，八剑式尽。王仙芝单手应对。共计六十八招。末，剑九。王仙芝右手动。剑九，如一挂银河倾泻千里，毁尽王仙芝右臂袖袍。王仙芝倾力而战，剑九黄单手单剑破去四十九招，直至亡。附一：剑九黄经脉俱断，盘坐于城，望北，死而不倒。附二：经此一役，天下无人敢说剑九黄远逊剑神邓太阿。观海楼内曹官赞誉剑九一式，剑意浩然，天下再无明剑招。附三：剑九名六千里，为剑九黄亲所述。附四：剑九黄死前似曾有遗言，唯有王仙芝听闻。”

六千里风云，城竖剑匣。

这法太笨了。

徐骁没有任何安，只是神情随意地起离开，留下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想清楚再跟爹说。”

大少爷，我觉得吧，光看可看不准，就跟俺小时候上山打柴一样，那些个气力大的砍两个时辰就不肯力了，我手脚笨，可把柴刀磨锋利些，再砍个六七个时辰，总会比他们多背些柴禾下山。而且上山打柴，山上呆久了，指不定就能看到好木，砍一截就能卖好些铜板。

笨人可不就得用笨法，要不就活不下去。好不容易投胎来这世上走一遭，俺觉着总不能啥都不。

可十几坛的黄酒，都还留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