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妪未答，两陷，似乎忆起了陈年往事，神由凄凉到惊慌，从惊慌转而恐惧，嘴里翻来覆去只说着三句话：“那年杏村…蜢儿他爹死了…蜢儿也了沙漠再没来…”

更妙的是一座别院依山而建，傍湖而居，一副牌匾上书着“碧玉山庄”四个金光闪亮的大字。

他从上摸几两碎银放在老妪手心，拜别老妪继续朝西南而行。

见她伸的右手只剩包骨，尚不知对方是人是鬼，心里害怕，忙闪让开，嘴里：“老婆婆，你认错了人，我不是你的蜢儿。”

萧影绕过丛林，转一个山坳，蓦地听得声哗哗，湖叮咚，放望去，见不远有一条溪似白布般垂挂而下，泻下面碧玉般的涧湖中，湖光山，当真是一清幽雅静之所。

前些日连日来惨事迭，其其格为救自己而死，图拖里受万踩踏而亡，自己也几经患难，九死一生，如今想来，恍如隔世。这一切好像梦境一般，让人分不清哪些是真实发生，哪些是睡里噩梦。

萧影心想，可怜天下父母心，这老婆婆的儿只怕早就死了，她竟在这荒无人烟、黄沙漫天的地方苦苦等待六十年，当真教人动和伤。待要安她几句，让她早些回家，她的儿大概不可能活在世上了，话到嘴边，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萧影伸手拍了自己一掌，脸上微痛，确然不是梦。他心里暗：“要是世间的事全是真实，让人伤痛的事全是虚幻，那该有多好！”他愣愣站在庐前，想着心事。老妪想是年老耳背，见有个人影印在地上，惊然抬，见是一个模样儿极其标志的小伙，蓦地面惊喜，颤声：“蜢儿，是你么？蜢儿…蜢儿…娘想你好苦啊…你…你终于回来啦！”

在这样一个极不可能有人居住的地方，遇见这样一个又丑又老，似鬼非鬼，似人非人的妇人，萧影心里一惊，疑在梦里。

转念一想，这婆婆之所以能在这苦寒之地挨了六十年，那是她心中藏有幻想与憧憬，此时若自己说破，反而要叫她绝望。

萧影正愁没地方歇脚，兴冲冲奔近前去，却见两人端坐湖边的亭下，品茶叙话。凝目看时，见其中一个光和尚额前有颗大黑痣，正是前几日在草原上割喂鹰的老僧，另一人与他年纪相若，约莫五十余岁，锦衣绸缎，一脸富家老爷相，但一双神略带忧伤，与他的衣着大为不称。

说着躯筛米般颤动着缓缓站起，佝偻着，伸手便来抚摸萧影的脸。

萧影听老妪的音当属山西一带人氏，却不知何以在此？便：“老婆婆，你怎地一个人在此，你的家人呢？”

临近暮，到了一草木苍翠，密林幽之境，见也是鲜有人迹踏足。

一曲声音低沉的歌儿自后飘来：“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兰有秀兮有芳，怀佳人兮不能忘。泛楼船兮济汾河，横中兮扬素波。萧鼓鸣兮发棹歌，乐极兮哀情多。少壮几时兮奈老何…”歌声满伤，让人听来心里酸溜溜的。

萧影寻思，想是早些年她家里发生剧变，家破人亡，以至心神恍惚，问：“蜢儿是谁？”

也不止。

萧影见她面庞动，分明是喜极而泣，眶里却不一滴泪来，想是泪已枯。

老妪凝目呆呆望着黄沙万里的大漠，神情凄楚，半晌才声音沙哑：“他是我的儿，我在这儿等了他六十多年，他就在沙漠里面，我知总有一天他会回来见我的…”

萧影一回，见曲自老妪之，心里有些儿惊讶：“这首歌用来思念她的儿，虽然不大贴切，但其间所表达的生离死别、人生易老的悲凉意境，倒也恰当。”想要说什么，终于没开，转又行。

异地又见老僧，萧影心想自己与这位大师真算投缘，竟在这儿复又相遇。他因割喂鹰一事，对老僧极为敬重，便不敢贸然前去打扰他们谈话。

老妪惊喜的脸一下变得惨白，凄然：“老了…是老了…蜢儿活着也该几十岁了，哪还似你这般俊俏小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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