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峰派人将柳白二人骨灰送回武当之外,又恳请陆一峰代为主持武当大局,选立新任掌门。
待得一写落款,这才恍然发觉昨日竟是九月初九,正是自己的生辰,想到昨夜诸般惊险惨烈之状,又是黯然神伤。
那扬州分舵的舵主见是给帮主的信,自然不敢怠慢,将信和柳白二人的骨灰一一收好,对崔安殷勤款待,道:“姑娘如今是要去哪里?”
崔安经他这一问,竟然怔在当地,半晌答不出话来,心道:天荒坪如今已是一片废墟,送爹娘和大哥回去安葬也是不妥,当年我与晓月曾有埋骨天目山之约,倒不如带着他们三人的骨灰一起回到天目山,阴世之中也能和娘魂魄相依。
念及此处,当下向那舵主问明了去天目山的路径,天目山地处江浙,与扬州仅有数百里之遥,崔安一路上快马加鞭,第五日上已是赶到了天目山脚下的小镇。
此时天色将晚,崔安将马匹留在山脚,带了三人的骨灰缓步上山。沿着山间竹径一路向上,两旁的景色愈走愈是熟悉。
此时明月初升,崔安转过一个山角,只见月光之下一片翠竹摇曳,到了昔日所居竹舍外的竹林。
崔安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穿过竹林,只见几间竹舍仍是当年模样,只是前面一进的房舍竹门虚掩,似乎有人。
崔安虽明知杜晓月早已不在人世,可当得此际,却仍是禁不住心下微微生出希冀,放下木匣飘身掠到门前,只觉得一颗心狂跳不已,在门口伫立半晌,竟然始终不敢伸手推门。
良久良久,一阵夜风吹过,四下的竹林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崔安这才如被从梦中惊醒,鼓起勇气大声叫道:“晓月,是你么?”可叫得数声,竹舍内始终静悄悄地无人应声。
崔安心中微觉失望,轻轻推门走进竹舍,只见屋中竹椅竹几在月光下发出幽幽青光,上面纤尘不染,似乎不久前有人刚刚擦拭过。
崔安轻轻在椅中坐下,叹了口气,心道:若是晓月在这左近,我叫上几声,他早该听到了,唉,他…他…毕竟已然不在人世,我这终究不过是痴心妄想罢啦!
便在此时,忽听里间的竹窗“格”的一声轻响,崔安一按竹椅,飘身掠入里间屋中,却见凉风阵阵,吹得竹窗的窗扇微微摆动,过不多时,又是“格”的一声。
崔安心下一凉,跃出窗子,缓步来到石潭边,外面不知何时竟已下起了细雨。
潭边几丛翠竹在雨中摇曳不定,四下里寂静之极,便连雨滴敲在竹叶上的“唰唰”声也是清晰可辨。
崔安倚坐在潭边的大石旁,凝视着竹丛,仿佛又瞧见了昔日与杜晓月在潭边月下吹笛的情景,不知何时,泪水已模糊了她的双眼。
良久良久,崔安幽幽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晓月,晓月,难道你当真…你若能从爹爹手中逃脱,此刻早该到了天目山…唉…若是能在这潭边再听你吹一曲《春江花月夜》,我便是立时死了,也甘心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