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心知来了手阔绰的大主顾，满脸堆笑，先自奉上一坛陈年雕和几开胃拼盘。稍后，十来香味俱全的山珍海味走灯般端至，把一张大桌摆得满满当当。

归拾儿呆了一呆，愕然：“你叫我甚么？”

长大后，虽然结了一些朋友，但以归拾儿的份，与他往的不外是些上不了台面的泼无赖之。大家聚在一起吃喝玩乐时哥哥弟弟虽是叫得亲无比，不过其中有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彼此间却也清楚得，又当真会有谁拿他这样的角当朋友当兄弟看？

听他语真挚显然发自内心，归拾儿怔怔地张开嘴：“我，我…”说了两个字，忽觉角有些，心激，忙偏过去，伸袖用力在脸上揩了两揩，才又转过来，：“大…大哥，谢谢你。”

归拾儿本来只是猜臆，这时再无怀疑，心下了然，知好戏即将上演，只作不知，角泛起一丝哂笑，不动声端起茶来慢条斯理地抿。

狄小石笑：“我叫你兄弟啊，怎么了？咱们差不多大，难我还真是什么爷不成？看得起我狄小石，你也就叫我一声兄弟，看不起我，就当我这话没说过。”

狄小石喜：“兄弟你叫我大哥么？哈，那敢情好，了好些朋友都只能当老弟，今天总算也尝到了大哥的滋味…老弟，走，陪大哥我喝几杯去。”不由分说，拖着归拾儿就走。

此际归拾儿听得狄小石这番话，间突然涌上一，忍不住要夺眶而，好在从小到大的经历已然将他的心磨砺得有如铁石，才生生抑了下去。

打娘胎里来，归拾儿还未享受过这等规格的席面，勉认其中两三菜肴，估计了一下，这桌酒菜起码不低于百两银，自己坑蒙拐骗一整年还捞不到这个数，眉不禁又了一。

底才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悲伤，转角又挂上了些许玩世不恭的笑意，续：“像我这人，有名字没名字又有甚么打？大家都顺叫我拾儿。到年纪大一，我在院里小厮时，老板娘嫌这字不中听，于是让我取个谐音姓归。”

席间，狄小石杯到酒，一个劲地劝归拾儿多喝多吃。酒佳肴当前，归拾儿亦不拒绝，大吃菜，小饮酒，心中打定了主意，若是狄小石中途借故离席，自己说什么也要寸步不离地跟着。

狄小石搔：“那怎么

归拾儿从小混迹于市井中，还从没遇到过这样豪的主儿，兼见惯各各样谋夺他人钱财的诡计勾当，初时的激动过后，不禁又犯起了疑。心想，自己只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小混混，别人见了躲还来不及，这狄小石一手就将武艺的于老大打得服服帖帖，不用说都是个极有本事的人，无缘无故为什么对自己这般情殷切？

归拾儿自小在院中无亲无靠，地位比仆妇犹要低下卑贱几分，任何人都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则去。

狐疑间，归拾儿已被狄小石拖了一座颇是气派的大酒楼，一时找不借推脱，只得横下心来随之座。暗忖，小爷我横竖赤条条光一条，又怕他娘的甚么？且看看他到底能玩什么样。

但直至席终，也未见狄小石施遁大法，归拾儿不由又暗自纳罕，更提了警惕，怕他另行施什么防不胜防的招来。

狄小石默然，这归拾儿年纪与自己相仿，但两人际遇天差地别，其所经历的一些事必定是自己想都无法想像得到的，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好，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我叫狄小石…呃，很兴认识你。”

归拾儿没想到他会挑明了来说，愕然之余心念急转，：“这下可糟糕了，我上向来一贫如洗，更没钱付账。”

日哦，老上宝贝带了许多，怎么就不记得揣些金银铜钱？狄小石嘀咕。糗然：“老弟，我忘记带钱门了，你先垫着，回我再给你。”

上楼包间坐下，叫过店小二，狄小石也不看谱菜，只豪气云地让他捡好的送上一桌。

酒足饭饱，狄小石哈哈笑：“这一顿吃得快。”准备取银钱结账，只是手伸到怀里后，面忽地变得古怪起来。

院里仆役之受客人的气自是常事，这气无可，当然就顺理成章地撒到了他上。天天受骂挨打是决计免不了的，若是哪天少捱几个耳光几下拳脚，那就是老天爷额外开了恩，其中的辛酸与苦楚便几日几夜也数之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