缁衣老尼姑：“今日之果，昨日之因。不是佛祖未曾显灵，而是女施主在红尘灵心蒙尘，未能看见罢了。”

金城公主冷笑：“胡说八！当日我父我母为恶人所害，怎不见佛祖显灵？”

“女施主夜祭证悟堂，足见母女情。但容贫尼直言，我观你眉宇之间煞气极重，心已为仇恨蒙蔽，恐是祸非福。”

金城公主蔑然：“那么，你说了半天全是废话。”

金城公主念及母亲一恸，就听缁衣老尼姑继续说：“贫尼是个家人，一辈没踏过庵门，外面的大事我是不懂的。可绝金师侄不是恶人，我想玉鼎方丈和金鼎师侄是错怪她了。可惜，贫尼人微言轻，就算说来也是没人肯听。”

“善哉，善哉…”缁衣老尼姑垂眉合十，缓缓：“既然女施主不信贫尼之言，也罢——就请女施主亲看一看自己的前世今生。”

苦笑：“女施主，你便是杀了贫尼，我也不敢违背寺规。”

缁衣老尼姑摇了摇说：“女施主，恕贫尼妄语，你最着急救的该是自己才对。”

金城公主尚未看清楚缁衣老尼姑是如何挣脱了鹊桥仙霓，四周的空间陡然碎裂，一金佛光从天而降洒照在证悟堂。

霎那之间，金城公主直觉得心神一阵恍惚，惊诧莫名地发现自己竟变成了一个蓬垢面的小女孩儿，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骨瘦如柴瑟瑟发抖地行走在寒冬腊月的街上，臂弯里挎着一篮早已冻得发的白糕向着旁来去匆匆的路人叫卖。

这一刻，她不再是叱咤风云御剑千里的绝世手，而是一个卖白糕的小女孩！

他越说越气，猛地扬起掌将小女孩儿打翻在地，一篮的白糕登时散落来。

金城公主秀眉轻扬，说：“空白话陈腔滥调谁不会说？你要是能让父皇和娘亲活过来，我便信你！”

缁衣老尼姑叹了气：“女施主虽然不愿说，但贫尼多少也能猜到你的份。听方丈说，绝金师侄荒作背叛山门，已被金鼎师侄执行寺规击杀于江都城。这事贫尼是不信的，我看着绝金师侄从小长大，虽情暴烈了些，却也绝不至于为祸作恶，反倒是嫉恶如仇刚正不阿。”

这时醉鬼已在小女孩的面前停下脚步，不由分说从竹篮里抓一块糕送到嘴边咬了，却又“呸”地声吐到了地上，破大骂：“妈的，什么玩意儿？比砖还，差儿磕掉老的门牙！”

金城公主躯几不可察觉地颤了颤，对这来历神秘的老尼姑更加疑窦丛生，淡淡：“果然还是苦海无涯回是岸那老掉牙的东西。”

金城公主闻言面稍转柔和，说：“多谢你肯为我母亲说上几句公话。”

缁衣老尼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叫杨曦，这个名字女施主或觉陌生。但到了下一世，他便是禁军将领龙镇武，你该认得他的。”

金城公主没有说话，只默默地将一地的白糕用衣袖拭净，重新放竹篮里，然后地站起继续在寒风前行。

忽然，街角蹿一条瘦小的黑影，从地上抓起两块糕，迫不及待地嘴里就逃。快到小女孩儿甚至没能看清楚他的长相。

话音落下，迎面晃晃走过来一个材壮实的醉鬼，一酒臭气令人作呕。

缁衣老尼姑低声诵：“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烦恼是波狼，毒害是恶龙，虚妄是鬼神，尘劳是鱼鳖，贪嗔是地狱，愚痴是畜生——女施主，你的聪慧胜过贫尼百倍，又岂会不知红尘万象皆是虚妄，镜月终是场空？假如执迷其不可自，来日恶业缠回已晚。”

金城公主的玉容一冷：“照你的说法，我便活该逆来顺受，任由仇人猖狂？”

“还记得那位收留令堂和你的金老汉么？刚才抢走你两块糕的男娃儿，就是幼年的他。”缁衣老尼姑徐徐：“世人生死事大，终日只求福田，不求离生死苦海。自若迷，福何可救？女施主，你且一路行去，但愿能有所悟。”

惊异之际，耳畔忽然响起缁衣老尼姑的声音：“女施主，这就是你的前生。贫尼以因果循环之法将它重现来，非为女施主再受一回前世苦难，只盼你能明白天理昭彰报应不，为善为恶全凭一己之念。”

金城公主微微颔首：“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去藏经阁救他！”

小女孩儿的面颊起，忍着泪没有哭声，只恨恨地望着醉鬼扬长而去。

“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的不对。”缁衣老尼姑似乎忘了自己已经成为阶下囚，讲起佛法经来喋喋不休“我佛慈悲普渡众生，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一切业报终须由己承担。你若以暴易暴，那便大错特错。”

缁衣老尼姑：“人死不能复活，贫尼岂有那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