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无忌然瞅着西山日落，说：“只是如果你没有勇气试一试，又怎么能够知自己究竟是擎天还是牙签？”

他的思绪越飘越远，想起了许多许多人和事。婉儿、金城公主、紫苏、老瞎、死老、老贼尼，甚至还有杨广。

褚遂良犹豫：“可他好像是被咱们两个坑去的吧？”

此刻的石窟内，已经彻底化作了一片神奇玄妙的虚境。而刁小四亲手筑造的洪荒后土之城赫然矗立在虚境央。

这座洪荒后土之城从某意义上而言，是受到了宁无奇的龙城雄关启发，但也存在着极大的不同。毕竟两人的修为、心、阅历乃至所面临的情况都迥然相异，刁小四绝不至于傻到刻舟求剑缘木求鱼的地步。

“小四兄今年还没到二十岁吧，居然能够冲击忘情境界，把我们甩得越来越远了。”褚遂良叹：“不晓得他能不能顺利度劫，也许多等几年会更妥当些。”

“人和人是不同的。有时候你以为自己是擎天，搞不定便成了牙签儿。”

突然，一切一切的记忆，一切一切的人和事统统消失，耳畔猛听无垠的虚空传来一串石破天惊的轰鸣，一绚烂而猛厉的雷穿透不夜天幕砸向盘端坐于洪荒后土之城的刁小四。

长孙无忌不以为然：“这家伙就是个妖孽，什么常理在他上都不用。他比任何人都怕死，所以只要敢度劫晋升就一定有极大的把握。”

每一记神斧落下，薄如蝉翼的不夜天幕便会发一阵剧烈的波动，如波般抵消去大分的斧劲冲击，使得自直接承受的伤害被降低到最少。

江南烟雨，蓬莱仙岛上和王玄应海阔天空的惊世一战，月满大江的佛巅峰对决，成都城那一井明月，大雪长安与王玄恕夜下品刀，还有秦皇陵虚境的无尽长夜…

不知不觉他完全沉浸在了对往事的回忆里，丝毫没有发觉在万里无云不夜天幕的背后，隐隐约约翻汇聚起如铅如墨的黑云，仿佛一场大暴雨即将来临。

似乎意识到不夜天幕对雷运行造成的不小麻烦，层云之后蓦然生一雪亮的厉电，瞬间凝铸成劈天神斧。大的斧锋威猛无铸，重重劈击在了不夜天幕上。

当所有的记忆好似沙漏般尽，刁小四的脑海里呈现一片奇异的空白。或者更加准确地说，是空而不白。

只是长孙无忌和褚遂良的心情多少有些忐忑，两人面对面坐在真武镇岳断龙闸前，为刁小四把门。

度劫法阵正在逐步开启，整座洪荒后土之城不停地膨胀扩展，仿似覆盖了千万丈方圆。三参差不齐的城墙巍峨耸直不夜天幕，几乎要接到的黑云之底。

然而不石窟里的虚空如何声俱厉，石窟之外依然一片安宁静谧风平狼静。

只有不到一成的雷能够躲过截击，有些落在了城外，有些砸在了八卦城，偶尔有一两颗运气稍好儿的，笔直冲向了气云霄城楼也被城墙上空那一层云蒸霞蔚的彩玄气扬汤沸雪无声消。

于是端坐在婆罗千识树下的刁小四没有受到任何的袭扰，他的光雾冉冉，猛然迸溅成百上千颗银的星辰，在脑后化为了一座星云之门。

“嗡——”八卦玉璧城楼之上珠光宝气彩纷呈，幽旗、八玄镜、七星珠、印…一束束法宝的炫光冲天而起，譬如万剑穿空击向劈落的雷。

长孙无忌的脸一滞，：“咱们不过是推波助澜给这小加了压力而已。人嘛，有压力才有动力，不然永远只会混吃等死。”

虚空在颤抖崩爆无数团姹紫嫣红的光云，然后像烟火般划破天幕散开来。

癞蛤蟆、蟒和楚魅歌女目不转睛地盯着空雷电击的可怕景象，反倒是刁小四我两忘已经丝毫受不到害怕。

在方才他好像将自己不到二十年的人生又重新活过了一遍，许许多多原本以为早已淡忘的蒜的小事竟也历久弥新恍然如昨。

“但愿不是苗助长。”褚遂良望了岿然不动的真武镇岳断龙石说。

但本察觉不到的是，这些雷在穿越不夜天幕的时候，尽毫无凝滞的迹象，运行的轨迹却发生了些微偏移。虽然这偏差可能用毫厘都无法度量，可是当它们犹如千军万碾压而下时，却越来越明显地偏离了目标。

奇怪的是这么多的念一脑地冒来，却丝毫没有混纷杂的觉，一一滴如同清泉淌于石上，明月映着在松间，自然而又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