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牺牲…我觉得我自己才是聪明人,我要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成就…我不要永久俯从于赖大姊门下…”
“我明白,我明白…”张炭看见蔡水择一口气说到这里,已出气多入气少、神智仍清醒,神气已在瞳孔散乱,只能垂泪地安慰他“谁不是这样想过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也这样想过,只不过,每到要害关头,我认为活着不如活得好重要。那关节上来时,我总会选择了我良心里要做的事:人生里总是难免一死,做了违心背义的事,活着也不痛快,真是何苦?何必?这也许就是白道、黑道中人不一样之故吧?刚才你说‘黑面蔡家’是黑道中人,其实今天你的所作所为,白道上的汉子都远望尘莫及呢…”
“——也不是。我只是看开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一味钻营,老望出人头地,不惜离义弃信,但我能赚得什么?反而内心不安,活得一点也不惬意。真怀念当日跟‘桃花社’的兄弟姊妹们,弹剑高歌,快意恩仇,不知多好!原来人生不是为求俗世功名、世间富贵,而是快活就好!我也放下了。父母大去之后,妻离子散,只我一人,孤身何惧!要生要死,自来自去。我更自在了!所以豁得出去,敢跟‘六合青龙’战,敢与元十三限斗,敢在这儿唬走了白愁飞——纵这一生算是短了一些、促了一点,也是不枉了。看来…”蔡水择惨笑起来,流血甚惨,仿佛要流尽他体内的血才能止休“我不能跟你们再比谁的脚趾甲长了。”
“你…你别这样说…过去我…我错看你了…要比喝粥,谁也比不过你!”
“你知道吗?我是黑面蔡家的人,练有一种‘天火神功’和‘哼哈二炁’,只要真气护体,元气淋漓,我还真一时三刻虽受重击但死不了…这就是何以我屡遭赵画四痛击而能再战,而也是刚才还能硬持一口气威挟姓白的原由了…可是,而今,我已伤成这个样子了,活著已没有意思了。这样强挺下去,我只是多受折磨…”
“兄弟,你要撑着,小石头快来救我们了。”
“我已等不到那时候了…”蔡水择强笑了一笑,裂了的一张脸裂了个裂开的笑容“我不能再抵受下去了。请恕当老弟的我闲上一闲,早些放下去吧。我要散功了…说实在的:我到底还是为逞这一时之勇,仗一时之义而死,在世种种纷华,人间种种盛事,我都无法一一体味领受了,梦幻空华,天火烛照,我今也不止有悔呢。兄弟,如有来生,来生再会了——”
“不!”
蔡水择倦极了地笑了笑,又笑出了血。
“不!你要挺下去——”
蔡水择充满歉意地握了握、紧了紧本来捉住张炭的手。
“不——”
这是张炭第三次叫出“不”字,但他同时听到一种声音:
一种炒豆子般的爆裂声响。
然后蔡水择整个人抖动了起来。
像一条离水的鱼。
他整个人颤哆着,这时际,爆豆的裂响更密集了。
张炭狂吼道:“不行,不行,你不可以放弃!你还是那么自私,那么自我,那么自命英雄!你说去就去,这时候,教我一个人怎撑下去——”
但蔡水择的身躯已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