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猜对了，我们不杀你们、不整你们，是为了要你们完完整整的，好让你们那班跟你们讲义气的兄弟朋友手足来相救，而我们就只等着一网打尽。”

却没料“砰”的一声，通风的罩网给震飞起来，两人倏地“机房”内。

“这儿有一张自白书，你们签个名画个押下去，那就能保住狗命。”

“死，我是怕极了；生，我也贪极了。不过，要是负了义气，苟且偷生，我唐侠活下去又有什么朋友？没有朋友兄弟瞧得起，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死早好，痛快了断成汉，不负义无愧心，过瘾胜神仙！”

他们虽然不能动弹，也不能伤人，甚至连伤自己也不容易，但他们还可以说话，还可以哭，即就是说，他们至少可以咬断自己的寻死。

“小心，你们只有一对睛。”

“至于里边写的内容，反正是事实，说来也无妨。那是表明主使你们行弑皇上和相爷的是王小石，整个‘象鼻塔’里的人都是同党，就这样而已。”

任劳、任怨对着任凭宰割的方恨少、唐宝二人，像两名久饿的人看着两碟烤熟了的，兴奋得里掩抑不住狠相与狼相。

“我倒小觑了你。我还以为你贪生怕死，临阵退缩呢！”

唐宝沉重地：“连你也为不卖朋友而死，我却不能为朋友而死，天下间焉有是理？”

死志已决。

他们意志已。

因为两人运指如风，又封二人几，使他们连话都说不来，而且还给他们嘴里上箍，使他们的牙齿本咬不着。然后两人这才满意了，对已完全失去抵抗、动弹、挣扎能力的人狞笑：

“这也难怪，蝼蚁尚且贪生…”方恨少唏嘘不已“你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死好了。”

“我是不想死，”唐宝哀痛地“可是我不得不死。”

方限少：“…我刚才看你哭得抢天呼地的，还以为你——”

“——你们不签也没用，反正，你们一旦押上刑场，王小石那光冲动没脑袋瓜的家伙，必定会来救你们，他们一现，就死定了。就算他们不救你们两个活宝儿，也没关系，我们自会替你划押扣印，你们人落地之后，迟早也会办了在‘象鼻塔’里造反的那亡命之徒。”

“怎么样？你们已没有再好的选择了。”

“你们再，到底也是血之躯，吃不消这之苦的，还是趁早听命、认了吧！这样我们也省事些，你们也少受些苦。”

“你…”“怎么？你瞧不起我，以为我真不敢死？天下怕死的人多着呢！我唐宝就是一个！自古艰难唯一死，我连死都豁去了，就没啥可怕了！”

“既然这样，他们又是我们的好朋友——”方恨少睛发亮：那不是希望的光芒，而是一求死的伟大情“我们还等什么呢？”

唐宝也意会：“小石是一定榜上有名的了，蔡京大概也要对付黑炭吧？”

“你们现在已死不了了吧？”

“一条路。”

“你们若不想在后天就人落地，就得在这自白书上签个字。”

方恨少听得一震：“你…死？”

“至于这位唐三藏，上次在牢里没把你和张炭整死，这次，我要你见黑炭还有其他为你卖命的家伙一一为你丧命，这才让你死，够意思了吧？”

两人一来，唐宝和方恨少便想死不了了。

方恨少愣了半晌，接了个话稍说：“却不知那黑炭和小石他们怎么了？”

“我哭是跟张炭学的。他说他宁可泪，不血。他会给那对狼心狗肺的任劳任怨折磨得呼爹喊娘的，但就是不屈服，还是好汉一名。这些年来我倒学了他这个，有事的时候喊叫一番，伤心的时候大哭一场，心里倒舒畅多了。”唐宝：“他的法倒见效。我哭了这一场，心里倒是痛快多了！”

饭的时候，都有闪过这个念：有饭吃该多好。我常常看到女的时候，都想过：有人看多好。我时时跟人打架把人打倒的时候，都省起：我还活着多么好。但现在却要我死…还要我杀死自己…我不想死啊…死了这一切好的都没有了…”

“你们若不想死，只有一个法。”

唐宝和方恨少乍然还以为是救兵赶到，随后才知兀然潜的是任劳和任怨——这两个他们刚刚才称之为“狼心狗肺的东西”！

“你们的话，我们全听了。这通风也正是通讯，你们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什么你你我我的，我以为自己已够娘娘腔了，看来你比我还婆婆妈妈得多呢！”

“我…”

“对，我们还等什么呢？”唐宝毅然地说。“就趁我们还能够死的时候死了吧！”

“你们说不话？那也不打。眨一下睛，就是不答允。眨两次，就是同意了。记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希望你们别眨错了睛，也别瞎了、蒙了心。”

——想死也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