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自然与淳朴,由于后天的教育与学习,往往反而远离真道,受到蒙蔽…
“对“与“不对”仅是名词上的不同而已,如果当初“对”这个字用作“不对”那么“对”即是“不对”了。
所以极乐真人才说“对”即是“不对”是劝抱云子保持其原先的单一与纯正,只要把持住“真我”又何必在词句上的“是”“否”上打转?
抱云子能够领悟出极乐真人的话中之意,是以极为高兴地要浮一大白,而李金贵则因为悟性不够,一时之间,无法洞悉其中的奥秘,是以默然苦思不已。
极乐真人见到李金贵一副苦苦思索,百思不解的模样,莞尔一笑,摸了摸他的头,道:“阿贵,你读过道德经没有?”
李金贵颔首道:“以前在私垫的罗夫子不许我们看,弟子偷偷的看了一遍,可是看不懂。”
极乐真人微笑道:“既是如此,你何必去钻牛角尖呢?”
李金贵道:“可是…”
极乐真人道:“贫道是在跟你宋师叔打机锋,你就算懂了也没有什么用,还是多想想那玉凤姑娘吧!”
李金贵讪讪地道:“师父,你老人家又来取笑弟子了…”
极乐真人哈哈一笑,还没说话,只听抱云子问道:“牛鼻子,你说什么玉凤姑娘来着?”
李金贵唯恐极乐真人说出来,自己又被抱云子取笑,连忙道:“师父,弟子想现在就走,也可以尽快的赶回来…”
极乐真人颔首道:“好,你走吧!”
他侧首吩咐道:“中齐,你就陪阿贵走一趟吧!记住,十二个时辰内,就要赶回来。”
丁中齐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抱云子道:“且慢,牛鼻子,你要派中齐下山啊?”
极乐真人道:“不错,贫道让他陪阿贵下山,去看看他的父母,还有他青梅竹马的爱侣…”
抱云子恍然道:“哦,原来你们刚才提的玉凤姑娘,便是阿贵的爱侣?”
极乐真人颔首道:“不错,阿贵即将随贫道返回长虹岛,在此之前,一定要向他父母禀明才对,此外…”
他的脸色一正,道:“先师在锦囊中既然留下有偈言,我们就必需按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去做,所以中齐此去,尚要至白家求见白仪方居士,将玉凤引回本门。“
抱云子一怔,道:“白仅方居士?谁是白仪方?”
极乐真人没有理会抱云子,自怀中取出一封信简,交给丁中齐,道:“中齐,你在见到白居士之后,将此函交与他手中,贫道已在里面将前因后果说清楚了。”
丁中齐应声接过书简,揣进怀里。
李金贵听到极乐真人言下之意,好椽是要将白玉凤也一并接回来,不禁心中一喜,可是一想到白家大院那么神秘,防守一定极为严密,很可能难以进入,不禁又是一忧。
他心中忧喜交集,有些患得患失地道:“师父,那白家大院虽说看来空荡荡的,其实据玉凤说,里面防卫得严密,设有许多的禁制,外人绝不能随便进入的,所以…”
丁中齐没等他说完,便哈哈大笑,道:“小师弟,你放心好了,当今天下,还没有我走不进去的地方,师兄我保证一定将你心爱的玉凤姑娘带出来。”
李金贵有点讷讷地道:“丁师兄,小弟不是这个意思,而是…”
丁中齐道:“小师弟,你是怕我跟白家的人发生冲突,是不是?”
李金贵颔首道:“据玉凤说,他们家族曾经遭到仇人的大举进攻,以致死亡不少,所以从姑父亲这一代开始便加紧练功,以防大敌入侵,并且也好在不久的将来能报仇…”
丁中齐打断了他的话道:“小师弟,你不用多说,这个我知道了。”
李金贵道:“前些日子,据玉凤告诉我,说她们家现在正在闭关研习一种神功,好应付未来的大劫,所以…”
极乐真人微笑道:“阿贵,你放心好了,本门跟白氏一族颇有渊源,只要你大师兄前去,白仪方居士无论如何都会接见的…”话声一顿,道:“你别看你大师兄这副样子,他那超出常人的大个子便是活招牌,走到江湖上,只怕没有人不认识他的。”
丁中齐呵呵傻笑了下,摸了摸脑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
抱云子在旁听了半响,这才算弄情楚是怎么回事。
他也似乎有些惊奇,问道:“牛鼻子,弄了半天,这小子的什么青梅竹马的爱侣竟是当年白大宗师的孙女儿?”
极乐真人纠正他道:“是曾孙女。”
抱云子两眼圆蹬,道:“什么?”极乐真人道:“当今白家家长乃是白仪方居士,而白仪方则是白剑青白大宗师的孙子,算起来,白玉凤不是白大宗师的曾孙女是什么?”
抱云子愣了一下,道:“好家伙,我看你们这笔帐要怎么算?”
极乐真人笑道:“假杂毛,我还当你已经洞澈玄机,原来你还只是个门外汉,哈哈,夏虫不足以语冰,贫道也懒得跟你多费口舌了。”
抱云子一手提着酒缸,一手抓着后脑勺,想了一下,似乎豁然开朗,大笑道:“老夫那管你们家乱七八糟的事,老夫这就要把这个笑话说给姓罗的那魔崽子听去,也好让他乐上一乐。”
他手舞足蹈地说着,便待转身离去。
极乐真人将他唤住,道:“假杂毛,你等等。”
抱云子停住了脚,侧身睨着极乐真人,道:“牛鼻子,你又有什么事要找我?”
极乐真人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抱云子微笑道:“老夫要说个笑话让老魔头听听,也好让他乐上一乐,也好使他忘了输棋的难过。”
极乐真人道:“你有什么笑话,可以让老魔头听了乐以忘忧?”
抱云子哈哈一笑,道:“白大宗师原是老魔头的师兄,他跟你也一直都是平辈相交,如今他平空的高出了两辈,你说他高不高兴?”
极乐真人叱道:“胡说八道,贫道跟老魔头交往是我们的事,白玉凤跟阿贵交往,又是另外一回事,你这假杂毛,怎可将之混为一谈…”
抱云子笑道:“不错,鸡蛋加鸭蛋是为混蛋,老夫且去煮它一锅混蛋…”
笑声之中,转身而去,一摇三晃的,转眼便已走出老远,远远听到他吟道:“大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者为河岳,上者为日星…”
李金贵眼见抱云子的背影迅快地消失在苍松翠柏之间,耳边仍萦留着他的朗吟之声。
他真为抱云子那怪异的行径,放诞的言语感到不解。
因为抱云子时而正经八百,时而放诞胡言,与丐仙邹武那种嬉笑怒骂的行径,可说有极大的不同,使得李金贵一时之间,弄不清楚他们的心态变化。
其实这正是此高人的长处,他们摒弃礼法,崇尚自然,愿得披发行吟,蓬头跣足,遁世绝俗,幽隐山林,从而陶性养生。
而抱云子乃是儒家出身,虽然说晚年偏向道家,却是非儒非道,是以言行时而矛盾,时而统一,难怪李金贵视之为怪人。
极乐真人撇了下嘴,道:“阿贵,你不必介意你宋师叔之言,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一生都在矛盾之中,除了黑白两色棋子之外,可说别无长处。”
李金贵唯唯诺诺,不敢出言置评。
极乐真人轻叹口气,道:“其实这老混蛋出身的乾坤正气门,乃是中原最古老的一个门派,只可惜他的天性深邃,较近道家,以致学成之后,变得非驴非马,而且他的癖好太多,棋、琴、书、画、剑、戟、刀、棍样样都好,所以…”
他戛然住口,摇了摇头,道:“贫道说得太多废话了,中齐,你这就带阿贵下山去吧?”
丁中齐应了一声,道:“师叔可有时限?”
极乐真人道:“此去有十二个时辰足够了,待你赶回后,大概掌门师兄也布署好了…”
丁中齐问道:“师叔,是不是关于消弥火眼之事?”
极乐真人颔首道:“如今只等南海无相神尼绿波宝铲相借,便可以着手进行了。”
丁中齐问道:“神尼她老人家何时可以到?”
极乐真人道:“据程居士说,他来时已经通知神尼守门的灵猿,大概就在这一两天内,神尼即可赶到。”
他顿了顿道:“不过无论如何你要在神尼赶到之前返回,以免耽误时机。”
丁中齐躬身道:“弟子一定安全及时赶回,师叔请放心。”
极乐真人颔首道:“那你们快走吧,贫道不送了。”
丁中齐伸出那有如蒲扇似的大手,道:“小师弟,我们走吧!”
李金贵朝极乐真人行了个礼,道:“师父,我们这就走了。”
极乐真人怜爱地垂注着李金贵那张纯朴的面孔,微笑道:“阿贵,快去快回。”
李金贵似乎有些依依不舍,可是一想到此去即将可以见到那柔情万斛的白玉凤,以及倚门殷盼的双亲,心中的兴奋已将那份离情压住。
他伸出右手,放在丁中齐的大手里,道:“丁师兄,咱们这就动身…”
丁中齐没等他说完话,抓住他伸来的手,微一用劲,便将他整个身子抛了起来,摆放在肩背之上。
李金贵吓了一跳,只听丁中齐道:“这样走得快些!”说着,转身跨开大步而行。
李金贵跨坐在丁中齐的肩上,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丁中齐奔行的速度竟是快逾奔马,并且又平又稳,毫不颠簸。
他张开嘴来想要说话,却被扑面的风封住了嘴,只得作罢。
转眼之间,丁中齐已来到那陡立的晶壁之前,他挪开门户,进入洞腹。
这整个山腹中的路径,都是丁中齐所独力开凿的,丁中齐就算闭着眼睛,也能很迅速的走完整段路。
可是李金贵之闯入洞里,完全是巧合,并且他入洞之时,系在夜里,根本弄不清楚洞中入口处系一块巨大的晶壁。
他只觉眼前一黯,晓得已经进入山洞,出诸本能地回头望去,这才发现那块巨大的晶壁。
他忍不住问道:“丁师兄,那块是什么石头,竟然还会发出亮光来?”
丁中齐道:“那是一块晶壁。”
“晶壁?”李金贵诧异地道:“什么是晶壁?”
那年头疏璃刚自外洋传入不久,并且还只是通埠大市,皇宫内苑里才看得见。
李金贵虽然家里颇为富裕,可是到底是置身乡下小镇,不但没有见过琉璃,更甭说是这么一块巨大的水晶壁了。
足以他在乍一见列那块镶在洞壁上的巨大水晶壁时,还稀奇的认为那是一块发亮的石头。
丁中齐哈哈一笑道:“晶壁就是水晶壁。”
他的笑声在洞里产生一连串的回音,仿佛是一串串的郁雷。
李金贵吃了-惊,不敢置信地道:“那整块都是水晶,不可能吧!”
他对于水晶还是懂得的,并且也知道很值钱。
因为他的家里也有那么一个水晶美人像,他记得十岁那年,在母亲清箱时,曾见过一次。
那个水晶宫妆美人雕刻得栩栩如生,使得他抚摩再三,喜爱非常。
当时他的母亲在旁怜爱地注视着他,说:“阿贵,这具水晶美人像,是我们李家的传家玉宝,还是当年你曾祖父留下来的,将来也会传给你,世世代代的成为我们的传家宝物…”
这番话似乎重又在耳边响起,李金贵怎不为之吃惊?
因为他母亲视之为传家宝的水晶美人像,高仅四寸有余,跟前他所见的那块晶壁,几乎高达八尺,如果以比例来说,那块晶壁的价值,岂不是高得吓人?
以如此珍贵的宝物,竟然会置在这里,仅作为山洞的透光而用,岂不是大材小用,糟踏珍宝?难怪李金贵要不相信了。
丁中齐哈哈大笑,道:“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年我在开辟这个洞腹时,挖到这块晶壁,也着实吃子一惊,后来我发现用它来做窗子,把天光透进洞里,倒是满好的,所以我就在石壁上挖个洞,把这块晶壁镶在上面…”
李金贵听他这么说,真恨不得在他那脑袋上重重的捶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