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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篇:碧台莲
香汤馥郁,罗幕低垂。白螺拎了屏风上搁着的雪白苧麻长衣,裹了shen子chu来,一边挽起一握长及腰的shi漉漉tou发,用力拧干。
绿豆、百合、冰片各三钱,hua石、白附子、白芷、白檀香、松香各五钱研cu末,装纱布袋煎汤浸浴,可使肌肤白run细腻。明日就是六月六,焚香沐浴送chun归。
chu的堂来,只见hua木扶疏,只有白鹦鹉歪着tou在架子上打盹。
明灭不定的烛光下,白螺一个人静静地盥洗完毕、用niu角梳子慢慢梳着tou,忽然叹了口气,将几gen缠绕在梳子上的tou发取下来,放在yan前细细的看。她拿起那面小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想看看yan角是否已经有了痕迹。
那是一面径宽不过四寸的小镜子,椭圆形、青铜错金,背bu用金银丝镶嵌着碧叶莲hua的hua纹,繁复华丽,栩栩有生机——或许“hua镜”这个名字,就是由此而来。背后的镜钮zuo夔龙盘绕状,钮四周饰柿di形纹。
这面镜子看上去年代已经久远,被岁月浸runchu了幽然的光泽。虽然小,但是散发chu说不chu的冷意柔光,一时间居然把室内的烛光都压的黯淡。黯淡的烛光中,白螺端详着镜子,和自己镜中的模样,忽然间,chun角就有了恍惚的笑意。
岁岁年年hua相似,年年岁岁人不同。而自从来到这个世间,又有多少年了呢?白螺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笑了笑,yan角的坠泪痣却让那个笑容看起来有悲泣的意味。
烛光黯淡,然而,灯下揽镜自顾的白衣女子忽然双手一震,仿佛在镜中看到了什么、蓦的回首看向shen后——房内空dangdang的,满屋的hua木下、只有架子上的白鹦鹉在歪tou瞌睡。
“雪儿…雪儿。”定定的看了鹦鹉一会儿,白螺回过tou去俯视着镜子,忽然忍不住gan慨万端的低低轻唤,伸chu手,chu2摸着那面镜子——
镜子里映chu烛光下白螺的脸,还有房间中的一切,以及…在她肩tou后映chu的、一个抱着肩膀靠在hua木间、歪着tou静静沉睡过去的小孩子。
一个白衣垂髫的小孩。
“雪儿。”白螺凝视着镜内,低唤。忽然间,她的泪水就这样落了下来。
清晨,白螺早早的起来盥洗,带上了hua铺的门准备chu去。
“噗拉拉”一声响,门还没阖上,门feng里忽然白影一闪,那只叫雪儿的白鹦鹉挣了chu来,然而白螺一个收手不住,夹住了它的尾羽,惹得鸟儿尖叫一声。
“雪儿,不许chu来!”白螺皱眉,一边放开拉门的手,一边dao“好好留着看家!”
然而白鹦鹉不服气的瞪着小黑豆似的yan睛,咕咕哝哝,尾羽抖的笔直,忽然开口:“要去!要去!雪儿要去!”
“要死了!快给我闭嘴!”白螺吓了一tiao,连忙看看左右——幸亏天se刚亮,旁边店铺都没有开。她变了脸se,狠狠揪它的尾ba,怒:“你要是再多嘴,小心我一刀子彻底剪了你的she2tou!——你要吓死我么小畜生?”
“雪儿不是小畜生!不是!”然而,鹦鹉仿佛吃错了药,继续开始令人目瞪口呆的饶she2“今天送神会,好多姐姐要来——”
“闭嘴!”白螺觑着天水巷口一个行人过来,连忙伸手一把握住了鸟儿喋喋不休的喙。
鹦鹉在她手心不甘心的又抓又挠,白螺yan前忽然浮现chu昨夜那个歪着tou睡去的孩子,淡定的脸se便是一ruan,轻轻叹了口气,俯过shen去低声嘱咐:“好了好了,我带你去。不过到时候不guan看见了什么,可不许再给我多嘴了,听见了么?”
白鹦鹉连连点tou,白螺松口气,这才开了手。
到了巷外,天se已经亮了起来,一路走来,陆续看到有铺子开张,白螺和左邻右舍平日来往的不密,也只是点点tou略微招呼就走了过去。
“嫁人!什么时候嫁人!”陡然间,那只安静的鹦鹉又冒chu了一句。
白螺脸se一变,然而不等她叱喝,旁边刚刚支开铺子卖早点的顾大娘微笑着来了一句:“哎呀,这只鸟儿可比媒婆都多嘴呢,整天就叫着嫁人嫁人——不知跟那儿学的。”
“就是。”白螺拍了肩tou的鹦鹉一下,雪儿“咕噜”了一声,飞开去避开,轻轻巧巧的落在了顾大娘的豆浆担子边,轻车熟路的探tou入碗橱,叼chu一只小小的碟儿来。
“哎呀呀,你看这雪儿多伶俐。”顾大娘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忙提着豆浆筒儿上前,舀了小小一勺chu来“鹦鹉也爱喝这个,真是奇了。”
白螺在那个老位子上坐下,狠狠白了雪儿一yan:这个小畜生迟早会惹来大麻烦!
“白姑娘还是一碗豆浆、半笼豆沙包子一碟酱菜?”都是天天光顾的老顾客了,顾大娘手脚麻利、态度也殷勤很多,热腾腾的早点不一会儿就端了上来,搭讪“今儿倒是天气好,难得看见白姑娘要chu门去呀——莫不也是赶着西湖上那个送神会?”
拿起筷子,白螺微微点tou。顾大娘坐下来,开始闲扯:“是呀。六月六送hua神——姑娘是开着片hua铺儿的,能不去么?”
白螺咬了一口豆沙包子,文静秀气的一口口吃着,并不答话。
然而天还早,客人也不多,顾大娘的嘴ba就没一刻闲下来,看着白衣秀丽的女子,忍不住开始唠叨:“哎呀,姑娘可听说了昨儿夜里,皇gong里面丢了一把宝剑?据说是高宗皇帝急得了不得,大清早临安各个城门口都布了重兵在检查呢。”
白螺怔了一下,嘴角忽然就有了一个微微的笑痕:湛泸…湛泸果然是回三山碧落去了。以后在这个世上,她就是更加的飘零了。
“白姑娘真是长得俊呀!我看曾家的三小姐号称临安第一mei人,也未必能比的过白姑娘去…”顾大娘闲聊了一些家长里短,话锋果然渐渐地又转过到了惯常的话题——白螺微笑着听着顾大娘的唠叨,然而始终不说话。
这是一个善良而有些罗嗦的妇人,丈夫老实忠厚子女也个个守本份,家ting和睦温暖,夫妻举案齐眉膝下儿孙承huan。可谓是世间的幸福之家了——所以,顾大娘才会对于同样是女人、却一直孤shen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