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谦恭地道:“这两天万花厅闲人太多,如果里面掺杂了敌方的奸细,实在不易查觉,不知可否请长老指派几位斗鼠级的弟兄,也扮成嫖客的样子,跟大伙儿搅和在一起,加以监视,以防万一。”
百里长老身材高高瘦瘦的,约摸六十出头,是个只有一只眼睛的独眼龙,脸上经常浮现着笑容,看上去非常和气。
当然也只是看上去好像很和气。
事实上这位在灰鼠帮中身分奇高的二号瘟鼠,虽然只剩下一只眼睛,却比任何两眼完好的人,更令人感觉到有着一股凛不可犯的威严。
当他以那只炯炯发光的独眼望向你时,往往会使你从头顶直到脚底板,都有着一丝又凉又麻的感觉。
百里长老点头,脸上带着笑容:“你顾虑得很周到,你提的这个建议也很好。”
他顿了一下,才又微笑着,缓缓接了一句道:“老夫已经这样做了。”
金如山像劈头挨了一巴掌,真想冲过去一拳打瞎老鬼那只独眼。
不论怎么说,在名义上,他总是这里的总管事,像这种对营业和安全方面都有重大影响的安排,岂有连招呼也不打一个的道理?
但他毕竟是个老江湖,不仅声色不露,反而躬身愉悦地赔笑道:“长老谋算深远,实在令人钦佩。”
百里长老微笑道:“唐老帮主和石总护法把丁谷那小子抬举得太高了,莫说小子只是云山樵晚年教出来的一个徒弟,就算云山樵那老家伙本人来了,还不是照样白饶。”
金如山暗暗吃惊。
他虽摸不清眼前这只独眼老灰鼠的底细,但云山樵是何许人,他是清楚的。
一般江湖人物只要听到了无忧老人云山樵的名号,无不肃然起敬,这老鬼居然连无忧老人云山樵都不放在心上,是狂妄无知还是真有一套?
不过,不管怎么说,以他目前的身分和立场,他当然只有附和。
“这都因为那小子还没有受过教训,还不晓得什么叫做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你说对了。”
“将来有一天,等他小子尝过了您老的手段,相信他小子就嚣张不起来了。”
“所以,老夫现在就只担心一件事。”
“长老担心什么事?”
百里长老微笑:“担心那小子什么地方都敢去,就是不敢闯到及时乐来。”
(五)
万花厅中灯火通明,笑语喧腾,有人好像已经喝醉了。
“喂,伙计。”
“是,大爷!”
“你再去梅花院看看怎么样?”
“小的刚从梅花院来。”
“有没有空房间?”
“对不起,这位大爷,梅花院那几位新姑娘今天应酬太繁,恐怕您大爷今儿轮不上了。”
“兰花院如何?”
“兰花院的客人也满了。”
“你这意思就是说,要玩只有到菊花院去?”
“菊花院也只剩下一位姑娘。”
“什么名字?”
“玉妃。”
“算了。”
“这位玉妃姑娘长得不错,脾气也很好。”
“我知道。”
“大爷没有兴趣?”
“已经玩过了。”
邻桌一名红脸汉子突然站了起来,招手示意伙计过去。
他没有玩过。
另一张桌子上也有人想站起来,但已比那红脸汉子慢了一步。
那人骂了句粗话,转向外面院子里喊道:“九饼,再来两斤酒,切一盘内肥肠,来碗猪血酸菜汤。”
九饼,就是麻将牌里的九筒。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外号,当然人人懂得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