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换口味。”
朱瞎子点点头,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贾拐子说想换换口味,只是一句很普通的话,但从朱瞎子的表情看来,竟好像他听到的是某种约定的暗号。
“那么就以腊肠、风鸡、熏鱼、口条,外加蒜泥姜丝,来个大拼盘如何?”
“好。”
“酒照旧?”
“好。”
酒菜很快就送进来了。
贾拐子今天吃得也很快。
本来这样一份酒菜,他至少要消磨到起更,今天他竟在半个时辰之内,把酒菜全装进了肚皮。
进门时未瞎子好像并没有会错意,今晚的情形,的确有点不一样。
以往喝下五斤酒的贾拐子,脸会红得像只熟蟹壳;今天他除了嘴巴里有酒味之外,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酒意来。
然而,更令人意外的,他竟把这个小房间当成了自己的卧室一样,很熟悉的从一张堆满什物的木桌底下,顺手拉出一只竹篮,掀开一层油布,从篮子里取出一双布袜,一双布鞋,一件夹袍,一顶瓜缎帽,一只花瓷鼻烟壶,一面铜镜,一盒胶膏,两撇假胡子。
他以极为灵巧的手法,很快的便将自己扮成了一名事业上看来很有点成就的中年生意人。
房门忽然被推开一道缝,朱瞎子那只独眼在门缝闪烁:“贾爷要走了?”
“要走了。”
“今晚不回去?”
“不回去。”
“万一有人问起来,话怎么回法?”
“就说贾爷喝了点酒,兴致很好,大概找娘们去了。”
朱瞎子眼睛又露出会心的笑容,然后脖子一缩,那只眼睛不见了。
贾拐子改装穿着完毕,这才曲起右手五指,后前额往后一抹,撕下一层头皮,露出一个光秃秃带疤的头顶,另外套上一副油滑乌亮的假发,戴上瓜皮帽。
他是从后门走出去的。
他的拐杖留在房间内。
他的步伐平稳、坚定有力。
他并不是一个拐子。
他也没有骗人,他一直都承认他是“假拐子”;别人硬把真假的“假”读作“贾”喊他“贾拐子”那不是他的错。
他本来就是个假拐子。
假拐子。
真癞子!
假拐子跟朱瞎子交代的,也是真话。
他今夜不回去,的确是为了找女人。
他去的地方是“及时乐”他找的女人叫“惜春”
惜春是个兰字号的姑娘。
她住夜的夜渡资是纹银一百五十两,端茶盘、果点、酒菜、小费、打赏等等尚不计算在内。
假拐子显然已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一走出万花厅,就被两名龟奴像接财神似的,一路领去惜春的闺房。
“梅”“兰”两级的姑娘,生意似乎不太好。
茶盘端上来,假拐子放下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淡淡道:“底下的排场通通免了,大爷累得很,想早点休息。”
当那个拄着拐杖的驼背老汉走进小茶馆时,茶博士迎上去招呼道:“小钱来了一下又走了,他说已跟您老约好,今晚一定要在这里碰头,他去办点事情,等会儿就回来。”
老汉无可无不可地笑笑道:“没有关系,老汉先看别人下几盘,慢慢的等着他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