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攻击的两位仁兄伤势如何,他脚未沾地,半回旋,另一乘马匹立刻长鸣悲嘶,颓然倾倒,马上骑士连呼带叫的顺着土坡滚跌下去,便在此须臾之际,一只又沉又重,银光璀灿的“凤头杖”已兜顶压来,势道之猛之疾,活脱长虹泄空,雪瀑颓落,劲起力回,已把钱来发硬生生逼出骑队之外!
“柴家府”的人马骤遭奇袭,可是应变却异常迅速,迅速到大出钱来发的意料——只这两度攻守的接触,骑队已霍然散开,马上骑士亦已飞快抛镫落地,不但如此,更在人影穿走中围成了一个圆阵!
钱来发脑筋转动,扬声大喝:
“弟兄们原地稳住,暂勿出手-一”
他之所以突兀做了这项决定,也是在仓促间的权宜之计,因为照“柴家府”方面的反应能力,眼前所排成的阵势而言,后续的攻击业已失去了狙击的意义一一从他行动开始到“柴家府”快速因应峻事,己方埋伏尚未及发动的情况来看,贸然接续攻扑,恐怕不是上策!
围成圆阵的“柴家府”人马并没有立时动作,他们背对背,面朝外的各自占据方位,默然静立,手上兵刃在幽暗中寒光隐闪,从光芒的回映下,可以大约辨识他们的脸部轮廓迥异,但其冷漠僵硬却是一致的。
刚才攻击钱来发的人,正如钱来发所料,不是别个,乃是“柴家府”的最高掌权者柴老奶奶。
北风打着呼啸掠舞,四野颤栗、枯草仰俯、峭劲的风势卷扬着人们的发梢衣袖,也拂动着人们的心弦,除了风声呼号,大地寂然,气氛是——片肃杀。
柴老奶奶的一张银盆大脸,串隐在那袭带头套的紫貂皮厚重披风里,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却感觉得出她双目中的光焰狠酷厉烈,尖锐如刃一-
光焰里的愤怒、仇恨、怨毒,几手凝结成形了!
钱来发与柴老奶奶相对注视片刻,有意提高嗓音打了个哈哈——这声哈哈,竟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天爷,怎么会如此暗哑法?清清嗓子,他故示从容的道:
“嘿嘿,这不是‘红河套’‘柴家府’的太夫人么?久违,真个久违啦。”
柴老奶奶忽然呼吸粗浊起来,她定定的瞪视着钱来发,一个字一个字进自口唇:
“你这个打不死的程咬金,你这个杀千刀的祸害,我‘柴家府’与你何怨何仇?使得你如此一二再三的连下毒手?前番闯府纵火杀人,今番又设伏路旁溅血夺命,钱来发,你就认定了‘柴家府’好吃好欺?”
钱来发哈了哈腰,笑容可掬的道:
“回太夫人的话,我可不是有意为自己辩解什么,不过呢,但尚出了事情,便必然有其前因后果,否则,也就天下无事了;说到前因后果,上遭闯入贵府,有所冒犯,缘因那镖红货,我是先礼才后兵,太夫人及各位少爷少奶奶却恃强逞狠,不肯买帐,我为了个人的承诺与道义责任,只好得罪,论起来,纵然不算有理。亦无大错,至于这-次,太夫人,我就越发理直气壮了——”
柴老奶奶气得簌簌颤抖,尖着嗓音叱喝:
“理直气壮?伏守于途,无故伤人,你从哪里来的理直气壮?”
钱来发笑颜不改,侃侃而言:
“乞禀太夫人,这伏守于途,完全正确,所谓无故伤人,则我歉难接受,我这不叫无故伤人,仅乃先发制人,抢个先机罢了!”
柴老奶奶厉声道:
“你是抢的什么先机?”
钱来发不愠不火的道:
“太夫人大队人马,寅夜急行,莫不成是去郊游踏青的?”
柴老奶奶微微-窒,立即咆哮:
“我们去干什么,于你何事?岂容你来置喙?”